他張張嘴,想見禮請安又怕鬧出上次的不愉快,擾了楚添辛的興緻,實在不知該如何自處,求助的眼神投向季庭泰。
“阿迎,實在對不住,小楚近日胃口不好,想出來走走,我隻好将他一起帶來了,你别放心上,這頓算我的。”
又怕唐迎拘着禮,他補充道。
“當是我弟弟就好,不用管他。”
“唐大人不嫌我礙事吧?”楚添辛笑眯眯道。
“不敢不敢,公子請。”
唐迎賠着笑,大氣不敢出。
他就算吃了豹子膽敢嫌皇上礙事他也沒膽子說啊!
楚添辛深以為然,快樂地自己找位置坐下,順手幫季庭泰拉開椅子。
楚添辛看不見的地方,季庭泰沖唐迎眨眨眼:對不住,别在意,下次我單獨請你,不帶他。
二人攜手而來,并肩同坐,常去侍中的唐迎自然懂得楚添辛的心思,遣退其他人就要給楚添辛斟酒。
“不必,阿迎,他不能喝。”
手掌罩住酒盞,提溜到一邊。
“他身上不大舒服。你也不用管他。”
眼睛盯着二人碰杯。
“哥哥~一杯沒事。”
季庭泰嗔怪瞪他一眼:“啧,病着呢,不許。”說罷又沖外面喊,“阿郁,再上壺茶。”
“再鬧,下次不帶你了。”
唐迎:?下次還帶?
這威脅屬實沒啥厲害,但楚添辛還是乖乖閉嘴了,吃飽喝足就支着頭看季庭泰說話。
唐迎本身就好說,之前宴上也不是沒陪楚添辛吃過,漸漸放松下來,肆意說笑。反正楚添辛又不說話,就當他不存在——而且楚添辛之前也挺愛同他說話的。
“……狀元郎也怪,連餘廷尉的妹妹看不上,兩人結仇好久了。”
季庭泰提杯相碰,呼出些許酒氣,暈染眉眼:“餘小姐偏愛文人才子,難得有入眼的,難怪餘大人不高興。”
“诶,其實還有一事。”唐迎壓低聲音,“廷尉本看不上陶兄,奈何餘小姐傾心,才勉為其難去說。陶兄同盧氏走得近,廷尉心有不快。”
“……”
盧氏是楚及卿的母族,餘烈輔佐楚添辛,自然看不上。
“隻說别人,阿迎難道就沒有中意之人?”他促狹笑着,朝另一邊安安靜靜的楚添辛揚揚下颌,“此刻說說,來日也好成事啊。”
“心急什麼?季兄莫不是眼饞了?”
拱火拱到自己身上,季庭泰失笑,騰出手摸摸楚添辛的頭發,應付來自愛人的吃醋的凝視:“有如此絕色,我怎會眼饞别人?淨拿我尋開心。”
二人推杯換盞,說起朝堂臣子往來,彼此偶感見聞,偶爾也說兩件民間趣事給楚添辛聽着解悶。楚添辛也不嫌煩,就一直笑眯眯看着他們,當然,主要是看季庭泰。
“不行了,我不喝了。十六,也給我倒盞茶吧。”
唐迎咋舌:“季兄,這可不像你了。才幾杯就不喝了?”
“我過會兒回府看看,晚上還要入宮伴駕,實在不好喝許多。下次吧,我……”
“讓阿郁回去不成嗎?”半天沒說話的楚添辛冷不丁插嘴,“哥哥悶了好幾日,隻要不傷身,多喝些怎麼了?”
難得見季庭泰開心放縱,楚添辛舍不得用規矩拘着他,想讓他多多放縱。
季庭泰搖搖頭,正欲開口,又被打斷。
“沒人說你。”手放在桌下勾勾他的手指,歪頭說道,“我讓太醫備着醒酒藥,哥哥放寬心。”
伴駕當然不能帶着酒氣,但如果是季庭泰,楚添辛隻想他高興些。
有他在,誰也别想指責哥哥半句不好。
“就是嘛,公子都這樣說了,季兄就别擔心了。”見縫插針給他滿上,晃晃悠悠又一杯清釀,“兩位老人家都挺好的,有事我自會同你說。”
“我平日幫你多問候着,季兄若想我,就讓公子召我,我自然不敢推诿。”
楚添辛悄悄看一眼季庭泰。
哥哥才不會想别人呢,這是他的哥哥。
許久不見,二人相談甚歡,眼看着一時半刻不會結束,楚添辛指指對面的茶樓。
“哥哥,那裡有人說書。”
季庭泰朝對面看一眼,裡面正爆發出聲聲喝彩,熱鬧非凡。
“去吧,讓連江陪你。”
像是高興得忘我了,也不在乎唐迎在場,季庭泰摩挲他的掌心,撐着頭,醉眸微醺,呼吸帶着酒氣,柔軟的笑也似佳釀。
“别亂跑啊……等我過去接你。”
“哥哥醉了,我還是……”
“你且去吧,哥哥沒醉呢。”
楚添辛開心蹲下身,晃晃他的手:“好啦,知道了。讓連江留下,我很快回來。”
唐迎:?
回宮的馬車上,季庭泰已然醒了大半,望着巡遊一圈,打聽過京城現狀,回來就郁郁寡歡的楚添辛。
“哥哥,鬧得有點大了。”
“……”季庭泰無奈望着他,“怎麼辦?”
“不知道……”
他咬着嘴唇,好像馬上要哭出來。
“我知道錯了嘛,哥哥,可是怎麼辦啊?”
意識到楚添辛是真的在詢問他的意見,季庭泰垂眸思量,試探着開口:“快年下了,要不,你沐浴焚香,齋戒禱告,祭祀天地,以反省罪過?”
“……好啊,都聽哥哥的。”
祭天地啊……楚添辛靠在季庭泰懷中思忖盤算:楚及卿會在他祭天地時出現嗎?
還是說,楚及卿打算在天地祭壇篡位,順便拜祭祖先,以求寬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