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靜悄悄的,雲惜就這樣維持着原來的姿勢沒有動過。直到她感覺微微彎着的腰酸痛難耐,才直起身來。
手機也在這時再一次發出低電量的提示音,雲惜像是被驚醒一般,連忙拿起手機,将手電筒關上。
這一刻,她才重新環顧這個小房間,審視這裡的一切。
之前她覺得這間屋子既然有原屋主的私人物品,便不太好使用,畢竟要是之後翻亂了或是丢了什麼東西,也不太好交代。況且,她一個人住,次卧的使用率也并不高,于是這間房間,除開她住進來的第一天查看過,其餘時候都是關着的,隻有打掃衛生時,會進來掃掃灰拖拖地,再也沒仔細翻看過。
她竟然從不知道,這裡藏着這樣的一個秘密。
難怪這樣新的房子房租這麼便宜,難怪陳藏不把房東推給她,難怪他表現出對這裡十分熟悉。
她腦子裡一片混沌,紛紛雜雜的想法在她腦子裡轉圈,一時之間抓不到一個清晰的念頭。
最後,她所有的思緒歸于平靜,眼前浮現的卻是高中時期的陳藏。
雲惜記起來,那時的她總能在一些意料不到的地方碰見他。
他們一開始就是同桌,她對陳藏的印象是不愛說話,但并不難相處,甚至于他們相處得能稱得上融洽。他雖然看着冷,可會借給雲惜筆迹,會給她講題,偶爾還會給她帶早飯。
慢慢的,雲惜會在自己喜歡的小面館碰到他,圖書館也能瞥見他的身影,課間發現他看的書自己也看過時,還會覺得默契。
時間長了,她覺得她和陳藏,算得上是朋友了。
即便是後來,她悄悄和蕭彥在一起,去和蕭彥的同桌換了位子,她也還是認為,和陳藏的關系應該是要比普通同學更好一點的。
因為某一次,上晚自習前她去圖書館借書,正巧翻到一本很有意思的書,她看入迷了。一中圖書館每天會在六點閉館,管理員沒看見角落裡看書的雲惜,于是就這樣将她關在了圖書館裡。
天色暗了下來,雲惜才後知後覺時間過了,而那時,圖書館裡已經一個人也沒有了,門也關上了。
圖書館在學校僻靜處,除非是特意來圖書館,否則都不會有人路過。
況且現在也已經閉館了,整棟樓靜得連雲惜的呼救聲都顯得格外大聲。
但沒人能聽得到。
雲惜呼喊了好一會兒,想了一些辦法,最後還是無能為力。她沒有手機,叫不來人,她所在的樓層在四樓,她想從窗戶翻出去的可能性都沒有。
最後她放棄了,她想就算是在圖書館待一晚上也不是不行,又在默默測算要是蕭彥察覺到不對勁,過來找她的機率又有多大。
但那天的晚飯,他們兩人照舊是分開來吃的,她從張記吃完炒粉直接來的圖書館,并沒有告訴蕭彥。以蕭彥的性格,很難猜到她的困境,他隻會以為她沒打招呼地翹了晚自習回家了。
那會兒已經是夏天,圖書館算是陰涼,但通風系統關了後,舊書獨有的氣味愈發濃郁,常年密閉的空間也逐漸悶起來。雲惜獨自在黑暗裡坐着,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突然傳來了聲響,隐約有人聲,接着就是開鎖的動靜。雲惜還沒反應過來,大門從外拉開,幾道手電光線揮了揮,有人語氣埋怨道:“确定是來了圖書館嗎?我下班前都檢查了的……”雲惜聽出那是管理員的聲音。
她沒來得及開口,下一刻熟悉的清潤嗓音叫了她的名字:“雲惜?你在裡面嗎?”
雲惜連忙道:“我在!”
手電筒的光柱徑直照向了她,管理員讪讪道:“真在啊?”下一刻,她有不滿訓斥,“這位同學,你怎麼回事,閉館都不知道出來嗎?搞得還要來找你,給人添了多大的麻煩啊!要是出了什麼事,這不是連累人嘛!”
雲惜适應了那道光,然後她順着那光,看清了光後面的人,圖書管理員和陳藏。
她當時想的是什麼呢?
是“終于得救了”?還是“怎麼會是陳藏”?
她記不清了,她隻記得慶幸。
後來,她向管理員道了很多遍歉,那老師才放過她,大概氣不過,也不管他們,自己拿着手電筒走得飛快,留下雲惜和陳藏摸黑離開。
并不是完全黑的,那晚月光如晝,從樓梯間的窗戶灑下,為他們照明。
想到自己不用在圖書館裡待一夜,雲惜十分輕松,因為是下樓梯,她感覺到陳藏落後了一步,他就在她什麼身後。
她有些好奇,回頭問他:“陳藏,你怎麼知道我在圖書館呀?”
而一回頭,她就對上了陳藏沉沉的眼眸,似是沒有料到她會突然回頭,還帶着一絲訝異。
皎潔的月光落在他深褐色的眼底,于是那眼底的顔色又染上了幾分月白的涼。
他這樣注視着她,眼神裡有其他的情緒。
隻是那時的她,并不明白。
即便是如今想起,她也覺得不敢置信。
一個荒唐,卻符合這不同尋常的一切的想法讓她蓦然清醒過來。
原來,陳藏喜歡她。
雲惜又想到了白天方以書和她打招呼時叫的那聲特殊的稱呼,當時她以為自己聽錯了,現在想來,她叫的應該是……“師娘”?
方以書沒道理無端端這麼叫她。師娘對應的是師父,也可以是老師。
她就讀的職高是陳藏任職的哪一所,所以,他們并非像他們自己說的那樣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