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将軍府内。
“雲君陌,你給我出來!”
“完了,”一個身着灰衣的少年提溜着一隻瓷罐慌忙跳進窗内,“公子,老爺氣沖沖地朝院子來了!”
灰衣少年放下瓷罐後,将白玉發钗遞給屏風後剛沐浴完的雲君陌。
少年郎黑發随意束起,穿上木施上挂的蒼藍色魚紋錦袍,身姿挺拔,步履輕快地來到軟榻。
“哪次不是雷聲大,雨點小。”
隻見他不緊不慢地穿着鞋子,似想起了什麼,眉頭微微一蹙,“江安,我的小烏龜你放哪兒了?”
“公子,你不是讓我去庫房找個瓷罐裝着嗎?”江安将瓷罐倒扣在地上,一隻小烏龜伸了伸腦袋,慢慢悠悠地爬了出來。
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仔細一聽來的人還不少。
吱嘎——門開了,一雙黑色緞面的步雲履踏進房内,寬大的衣袖下不知藏着什麼,隻露出紙張的一角。
“最近我不在家,你都在外面幹了什麼好事?”中年男子怒氣沖沖地朝着房内吼道,卻看見正主兒蹲在地上,逗着烏龜。
雲君陌轉過頭來瞧這架勢,心裡暗道:父親這次怎麼把家法也帶來了。
“你是自己起來,還是我請你起來!”雲逸揉了揉太陽穴,“我離家不過數月,你就給我準備了這麼大的驚喜。看來還是對你太過縱容,真是不成樣子,對得起你過世的母親嗎?”
“父親,孩兒最近乖得很。”雲君陌無辜地看着他爹。
雲逸搖了搖頭,拿出一沓紙丢在地闆上,忍着怒氣,沉聲道:“這些都是宋夫人在城門口親手拿予我的,你自己看看!還把宋煜仝給打傷了!”
雲君陌将地上的紙張拾了起來,嘴巴微微翕動着:“哼!宋煜仝,還敢留證據了,居然去做傷情檢查,看來還是對你太溫柔了。”
“你嘀嘀咕咕地在那兒說什麼呢?”
雲逸一把揪過楊名的耳朵:“今天我就替你母親好好教育教育你,家法二十軍棍。”
雲君陌看着那帶着陳年血迹的長木凳,心裡發怵,但還是面色不改,反駁道:“我那是行俠仗義,宋煜仝他仗勢欺人。”
雲逸像是沒聽見,指了指長凳:“趕快過來趴着,多耽擱一刻鐘就多加十棍棒。”
雲君陌知道今天是逃不過了,剛趴下棍子就落到了屁股上,他咬牙忍着疼痛,愣是沒發出一聲叫喊。
等仆人打完了,雲君陌也暈了過去,褲子上滲出了鮮紅的血水。
“去把李醫師請過來,順便将少爺昏迷的事情傳出去。”
雲逸冷清的臉上透露出些許擔憂,快步走過去抱起雲君陌,将他輕輕地放在軟榻上,又擦拭了額前的汗珠。用剪刀将染血的衣褲剪開,觸目皆是皮開肉綻,歎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塗上了金瘡藥。
不一會兒,江安一隻手拖着一個葫蘆似的大胖子,另一隻手提着藥箱,飛奔而來。
“哎喲喂……江小子慢些,”李醫師大口喘着粗氣,用手将被風吹亂的發絲攏了攏看向雲逸,“雲老頭,你兒子又出什麼事了?”
雲逸正色道:“他和宋煜仝在街上打架,還把人給打傷了。正巧今天我回京,宋夫人在城門口向我告狀,就打了他二十軍棍。”
“啧!這屁股都開花了,”李醫師掀開錦被,皺了皺眉,“你對君陌是不是太過嚴厲了?”
雲逸用溫水沾濕棉巾後,擦了擦雲君陌頭上滲出的汗珠,說道:“我這樣是為了他好,要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既然做了就要承擔應有的後果。”
“哎…老夫說不過你,随你。”李醫師寫完藥方後遞給雲逸,“他兩周後才能下床走動,傷口莫要沾水,按藥方抓藥,記住三碗水煎成一碗服用。”
雲逸将藥方拿給江安,吩咐他去煎藥,又朝李醫師說道:“走吧,宿星亭,陪我下會兒棋。”
李醫師摸了摸他那圓滾滾的肚子,跟了上去:“行啊,今天你得讓我三子!”
第二天一早,宋太尉吩咐管家準備補品,打算去将軍府看看雲君陌的傷勢,宋泮音知道後也鬧着要去。
“公子,宋太尉來了,正和老爺在書房議事呢。”江安把煎好的藥端給雲君陌,低聲說道。
雲君陌皺着眉将藥咽了下去,用手抹了一下嘴巴,說道:“來就來呗,反正我不能起床,也不用見他。”
江安将藥碗放在桌上,往外瞅了瞅,壓着音量:“公子,宋小姐也來了,現在還在外面的亭子裡坐着,說要進來看看你。”
雲君陌原本還一臉風輕雲淡,聽到這兒頓時色變,冷聲道:“不行!你幫我攔着些,把門鎖死。”
江安點了點頭,“公子,你好好休息,我定不讓宋小姐進來。”說完,推門出去,雲君陌躺在床上隻聽見咔咔鎖門的聲音。
“江安,你幹嘛呢?”宋泮音正等着江安出來,好進去看看雲君陌,結果江安直接把門鎖了。
江安朝宋泮音喊道:“宋小姐,醫師說公子養病期間不能下床,不能吹風,不能見生人,避免傷口感染。”
“那也用不着鎖門啊,也不怕把君陌哥哥給悶壞了。”
“這是老爺吩咐的,宋小姐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在府中四處逛逛。”江安說罷端着空藥碗朝廚房走去。
宋泮音跺了跺腳:“哼,都怪三弟,害得君陌哥哥被罰,現在連人都見不到了。”
快到午時,宋太尉和雲逸才走出書房,看樣子聊得很融洽,派人喚了宋泮音,便回去了。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便到了一年一度的百谷節,皇家每年都會在宮裡設宴,向神明祈福。
日暮時分,白承和夫人帶着白铄和白茗上了馬車,朝皇城駛去。
下車後,白夫人給白茗緊了緊披風:“雖然天氣暖起來了,但夜裡風大,還是有些涼飕飕的,就披着吧。”
“母親,這披風一點兒都不方便。你看,我都動不了了,再說二哥都沒有披風。”白茗扭了扭身子,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