箓竹在一旁急得團團轉,不知道要做什麼才好。
白宅的人給封亦安遞了消息,他立即将還在崇真觀裡禱告的白老爺和白夫人請了回來,幾人剛進院子便看見白茗表情痛苦地蹲在地上。
“茗兒!”
“茗兒!”
“師父!”
幾人一股腦地圍了過來,關切的看着白茗。
“大病初愈怎麼不多躺躺?走,跟娘回屋。”
白夫人取出絲巾拭去眼尾的淚痕,憐愛地扶起白茗,身後幾人也跟着往屋内走去。
等白茗躺下後,封亦安為她仔細檢查了一番,除了修為受損以外,暫時沒發現其他的問題。
不過,白茗體内似乎有過沖破封印的痕迹,但他前些日子為她療傷時并沒有發現有什麼封印。
奇怪!
“師父,你體内的封印……”
白茗朝他擺擺手,壓低嗓音道,“是師兄百年前下的禁制,可能被那日降下的天雷給沖破了。”
她不願再回憶起那段血腥的往事,隻一句帶過,不給封亦安留下問詢的機會。
“師父今後有何打算?”
白茗垂眸,眼底泛起濃濃的恨意,沉聲道:“去羯胡。”
話音落下,封亦安莫名感到腳底一陣寒意襲來,直往上蹿。
面前垂首稍顯頹然的女子周身籠罩着一股肅殺之氣,他有預感,此去羯胡必定會攪得其天翻地覆,到時還會不會有羯胡的國土,猶未可知。
“什麼時候出發?”
“今夜子時,”白茗眉目輕擡,淡淡掃了封亦安一眼,“你不必去。”
不,他定然是要去的。
夜深人靜,馬蹄聲漸響,紗簾晃動間白茗瞥見路口打馬而來的封亦安,她無奈扶額,輕歎一聲後掀開車簾:“進來吧,外面冷。”
“是,師父。”
“此去羯胡,死生難料,你本不必同我一起。”白茗出口的語氣裡帶着問責的意味,“府内可安頓好了?翩然也同意你去嗎?”
“師父不用擔心,封家要是有事會給我傳信的。”
封亦安對李翩然并無男女之情,可白茗打定主意一心想要撮合他們兩人,推脫不掉,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一路上,經曆過戰火的城池頹敗不堪,處處殘垣斷壁。
羯胡人占領大玄的城池後并沒有立即派人修葺,他們不管城中百姓死活,沒有糧食及時供應,年輕的男子都受了重傷,家裡值錢的物件皆被羯胡掠去,求天無門,告地無路,随處可見餓倒在地的老弱婦孺。
“太過分了!”
封亦安握緊了拳頭,憤憤不平。
是啊,搶占了城池,卻不納入國界,對百姓不聞不問,坐視不管,這分明就是蠻人行徑。
白茗輕撩車簾,擡首望去,城中大道上原本應是車水馬龍,人流如織,而今卻蕭瑟冷清。
指甲嵌入掌心,她微微咬牙,此行必讓羯胡國破人亡。
又趕了七日路程,他們才抵達羯胡最大的蓋臧城。
城牆灰白,厚實堅固,上下留有孔洞,仔細觀察可見洞中還嵌着的已經發黑的骨骸。
城内不似京城的繁華富麗,民衆衣着樸素,煙火氣甚濃。一眼掃過去,沒有鱗次栉比的高樓,有的不過是一個個低矮的民房,皆由石塊堆砌而成。
白茗隻覺諷刺,羯胡物資匮乏,城池破落,百姓生活并不富足,此等野蠻之人居然能打敗大玄的精銳強兵。
她的心裡平添了一分焦躁,羯胡人的手段太多,需得盡快動手,以免夜長夢多。
兩人找了個偏遠的住處,作羯胡人的打扮,盡量不引人注目,也方便夜間行動。
夜幕降臨,白茗與封亦安分頭行動,兩人将王城裡裡外外,仔仔細細地查探了一遍,做好必要的标記。
一處殿宇被圍得水洩不通,封亦安覺得十分奇怪,探身進入後,他一眼便望見榻上躺着的男子。
“……雲君陌?”
他不是死了嗎?
怎麼回事?
雲君陌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周身纏滿了紗布,除了那張臉,其他的地方都被裹得嚴嚴實實。
“怎麼樣,好些了嗎?”
雲君陌點點頭,艱難的發出一聲‘嗯’。
同他說話的男子靠近床沿,擡手掀開帽沿後,露出一截棱角分明的下颌,往上看去,眼尾處點着一顆妖冶的紅痣。
“許……許願?他怎麼也在這裡?”
封亦安呼吸猛地一緊,眼前的景象對他沖擊力十足,戰敗是故意為之,那具屍首也是用來掩人耳目的。
許願和雲君陌究竟在搞什麼?
封亦安身側的拳頭緊了緊,他按耐住想要過去質問兩人的沖動,深呼吸幾次後轉身離去。
宮外,白茗已經在牆邊等了一個時辰了,見封亦安步履緩慢,神情恍惚,她壓下心中的不滿,出聲問道:“怎麼了?”
“沒……沒事,就是看見了一位老朋友。”
“老朋友,誰?我認識嗎?”
封亦安喉結上下滾動,眼底浮上一層暗色,擡眸看向白茗時已盡數隐藏,隻淡淡回道:“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