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線
*三周目
(23歲的五條悟時期)
【2012年春,安靜行駛的夜班公交車上】
這是月見第一次和五條悟坐公交車。
這件事對她而言還是過于震撼了。
明明沒有刻意地去做一些制造二人世界的改變,這個男人就這麼冒冒失失地闖入原本隻屬于她的小世界。
他們上了車,選擇公交車偏後的雙人位落座。車子重新發動,坐在裡側的月見開窗露出一絲縫隙,将外面溫和的晚風放了進來。然後,他們開始放低聲音聊天:
“預言家”月見告訴五條悟,這輛公交車将在下個紅燈路口急刹,差點就撞到了補習班下課闖紅燈的兩名中學生,不過所幸有驚無險。五條悟聽完了這些後,像突然來了靈感那樣開始科普可怕的【幽靈公交車】事件。
所謂的【幽靈公交車】,事實上就是一輛普普通通的公交車在撞死人之後,被死者靈魂附身變成一輛通往死後世界的靈車的故事。
事實上,這不過是衆多都市傳說中的一件怪談,而且這個故事與月見方才所述的内容存在高度的銜接性,有很大可能還是五條老師随口編出來的。
意外地是,五條悟的鬼故事沒有吓到月見,反倒把坐在前面一直豎起耳朵興緻勃勃地被身後娓娓道來的故事吸引、直到聽到最後發現故事主角是鬼怪的小孩子給吓哭了。
坐在小孩身邊的家長一直在做安慰的心理工作,安靜的車上突然傳來刺耳的啼哭聲,前面的人也都紛紛轉頭看過來。
“想知道幽靈車的結局嗎?”五條悟離開座位,走到前面蹲下身子。在月見要做出把自己手裡的粉色小布丁送出去前的“犧牲”前,他從兜裡拿出了另一顆彩虹小糖果。小孩子在注意到好看的大人手上遞來的鮮豔糖果,哭聲漸漸停止了。他好奇又有些埋怨的眼神在蹲下身子與他視線等高的大人臉上轉了轉,略帶啜泣又賭氣似地問道:“……結局……是什麼?”
月見看到,五條悟的臉上露出了她從未見過的清爽笑容。
有一刹那,她仿佛看見穿着高專校服,意氣風發的高中時期的五條悟。少年咧着嘴,笑得沒心沒肺,毫無負擔。
這樣的形象,月見隻在高專櫥櫃上擺放的舊相框裡見到過。白發的少年旁邊還有短發時期的硝子,以及一位無法再提起的擁有奇怪劉海的男孩。
“幽靈把車上的小孩子全都吓哭了,”五條悟用誇張的語氣說:“但這時候有一位天使從天而降,從車頂上開了洞飛落下來。”
“天使打洞?”
小孩子吐槽歸吐槽,但是聽得很認真,似乎完全被五條悟誇張的語氣和伴随講故事手舞足蹈的動作吸引了,繼續問下去:
“然後呢?天使救了他們嗎?”
“不對哦,天使不能直接幹涉現實世界,”五條悟說:“但是他把脫困的秘訣告訴了車上所有小孩。”
然後,他擡手溫柔地小孩子耷拉下來的嘴角邊沿上提,小孩被迫微笑起來。
“是笑容啊,”五條悟注視着他笑起來,“幽靈最怕這種東西了。車上的小孩子突然笑起來,把幽靈車吓壞了,然後幽靈車把他們都吐了出來,自己跑掉了。”
“居然是吐出來的……好惡心哦!”
小孩子抹了抹眼淚,居然真的笑了出來。
旁邊的家長終于放下心來,注意着這裡動向的乘客也都重新投入自己的小世界裡,司機大概覺得故事太像兒童讀物,無奈地搖了搖頭。在紅燈前,這輛“幽靈公交車”沒有出現急刹,兩名中學生從容地走過馬路,這個安靜的夜晚平靜而又幸福。
過了許久,他們終于到達終點站。離郊區高專校還有一段距離,杳無人迹的地方使用術式再适合不過。五條悟帶着月見幾乎瞬移到了高專校附近,然後把她放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溫暖幾乎同時戛然而止,在月見被對方攬住的瞬間,下一秒就被迫要從那懷抱中抽離。
被這樣對待倒是頭一次,多半因為她穿着短裙的關系,否則大概會一如既往地被五條老師拎着回來。
……都算不上抱上。
如果今晚有什麼遺憾,也就是這個了。
她收到了原本兩次世界線裡都沒有出現過的粉色布丁,和五條老師一起經曆了一次颠簸卻溫馨的公交之旅。在她下車後打趣着說“五條老師竟然是會将自己比做天使的類型,”卻得到了“故事裡的天使明顯指的是一直默默守護着高專校的月見同學”這樣令她難以置信又臉紅心跳的回答。
如果沒有注意到等在高專校門口那個熟悉的身影,月見或許不會那麼快的從虛幻的幸福中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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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會在今晚找她,這件事差點被她遺忘了。
但因為五條老師這個意外因素,父親今晚的談話對象也發生了變化。
月見從伊地知先生那裡得知,自己的父親一直有提交與最強咒術師正式見面的預約流程,但都被五條悟拒絕了。
一直編撰各種理由婉拒父親的伊地知先生也十分可憐,月見并不想父親與五條老師會面,卻也說服不了頑固刻闆的他。
回寝室洗了個澡,月見換了身睡衣然後鋪好了被子。簡單設下明天早起的鬧鐘,鬧鐘前擺放着她舍不得吃掉的布丁,如果明天一早就能看到它的話,心情也會不自覺的變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