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周圍人們的尖叫聲被音響淹沒。
身臨其境的失重感讓身體猛地一沉。
***
“我要吐了……”“過山車”終于停下時,歌姬癱在座椅上,臉色發青。
“我也有點不舒服……”月見靠着椅背,呼吸有些急促。
周圍的人陸陸續續起身離場,歌姬和月見卻還坐在原地。過了一會兒,她們才回過神來,發現彼此的手不知何時緊緊握在了一起,掌心滿是汗水。
兩個女孩子對視了一眼,忽然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這種事要是傳出去,我們怕是會被取消咒術師資質的吧。好丢人。”
“不過感覺壓力确實小了不少。”
“下次還是換個溫和點的項目吧。”
“好啊。等交流會結束,去海洋館逛逛怎麼樣?”
***
無論是月見還是歌姬都有注意到,這家體驗館的背景設置融入了一部名為《尋夢環遊記》的動畫電影元素。
亡靈與骷髅的意向,絢爛的剪紙藝術,還有立體感十足的滿天萬壽菊。
想必這家老闆是那部電影的影迷,完全可以看得出他對作品的極度喜愛。
兩人稍微聊了幾句感受,正沉浸在剛才的體驗中時,不合時宜的電話鈴聲突然插了進來。月見接起電話,聽了幾句後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她挂斷電話,略帶歉意地對歌姬說道:“抱歉,歌姬前輩,有個緊急援助任務需要我去處理。”
歌姬點點頭,表示理解。在她們分開後,月見迅速聯系了輔助監督日奈小姐,約定在500米外的公交站台碰面。雖然那個站台并不算遠,但她需要多走一個紅綠燈才能到達。
之所以選擇那裡,并不僅是它作為标志物的顯眼便利,而是因為出于她的私心,想最後再看一眼那個即将要被取消運營的站台。
隻有月見知道,在這個站台曾經發生過這樣一個故事:
很多年前,有一個女孩子。她覺醒了無法自如使用的術式,懵懵懂懂地被送到東京咒術高專。陰差陽錯之下,她成為了一個同齡男生的首席學生。然而,由于無法承受他嚴苛的訓練,女孩選擇留信離開。就在她即将踏上這站公交車的那一刻,那個男孩趕到了。
他拉住了她,向她道歉,并詢問了她的想法。随後,男孩向女孩解釋了自己成為教師的理由。女孩震撼地聽着,認真而專注。但那時的她還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男孩願意放棄作為神子的特殊待遇,舍棄權力光環,甚至犧牲幾乎所有的個人自由時間,去做一件表面上與他随性灑脫的性格截然不符的事情。
她還記得他那時的眼神——熾熱而真摯,奪目而明亮,明确地注視着她。
“我需要月見和我一起做這件事。”
因為這句話,女孩選擇留下,決定和她的老師一起走下去。
如今,站牌已經破舊得掉了皮,等候的椅子也歪斜不堪。月見站在台前,陌生地掃視着四周。經年累月的破敗讓她幾乎快要記不清這個站台原本的模樣。
————真正的死亡不是身體的消亡,而是被人遺忘。
有沒有可能,等站台拆除之後,有一天連她也會忘記那個男孩和女孩的故事……
那個關于谷川月見和五條悟最初的故事。
是當下隻屬于她的記憶。
一旦連谷川月見都忘記,那麼不存在于這個世界線的兩個人,也就真正死去了。
思緒沉澱了一會兒,月見深吸一口氣,試圖從不安的感情中抽離出來,盡快投身于她所關注的現實世界。
一如她長期以往所做的那樣。
遠處的紅綠燈交替了三次,依舊沒有見到日奈小姐的身影。月見摸出手機正要撥号,來電提示突然跳出熟悉的白貓頭像。
“五條老師?”她指尖懸在接聽鍵上頓了一拍。
“現在方便嗎?我叫伊地知去接你。”聽筒裡依稀能聽見飲料開罐的嘶拉聲。
“去哪裡?”
“回學校。”五條悟說,“交流會需要月見幫忙整理點東西。”
“但是輔助監督派了任務……”
“是二級咒術師援助的那個吧。”他直接說,“已經有安排另外的咒術師趕過去了。”
另外的?
“我要了月見同學的調遣權。”他說,“流程還沒走完,我說了算。總監會那邊你不用管。”
意思是以後總監會下發給她的任務,都會優先經過五條老師過目嗎?
“……嗯,好。我知道了。”
大約十分鐘後,輪胎碾過減速帶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月見擡頭,看見伊地知的黑色轎車轉過街角,正朝這邊駛來。
她向前邁了兩步,卻像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拽住衣角似的,突然停下腳步,回頭望向站台旁那歪斜的長椅。
恍惚間,她仿佛看見當年那個懵懂青澀的少女,和意氣風發的少年。兩個半透明的影子坐在九年前的雨幕中,彼此間相互坦露心事。
“谷川小姐。”車停靠在站台,伊地知搖下車窗。
月見回頭,露出一如既往示與人前的笑容。
仿佛無事發生那樣,她向伊地知揮了揮手。
“嗯,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