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線

*四周目

【2012年9月，東京咒術高專校】

“考慮到精靈可能存在的未知威脅，總監會的意思，希望精靈受到無直接利益幹系的咒術師負責輔助監管。”

會客室内，宮野悠直接說明了她的來意。

從冷場的氣氛中感受到自己作為不速之客的立場，她不介意地聳了聳肩，趁着坐在對面始終冷臉的五條悟下達逐客令之前，她搶先說：“我好不容易才争取到這個名額，是想跟五條先生做筆交易。”

“用不着。”五條悟慵懶地往後一靠，修長的腿随意伸展，一邊胳膊自然地搭在沙發背上，“精靈的監護人是我，不需要其他人多事。那幫老家夥信不過的話，可以自己拄拐杖過來看。”

完全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嗎？

宮野悠并不意外他的反應，語氣依舊平靜：“我以為你同意見我，心裡也是默許了一部分。”

“完全不是啊。”他直截了當地反駁，“如果讓那些家夥知道你吃了閉門羹，不停派人來遊說怎麼辦？把這裡當打卡地點的行為很欠揍，但夜蛾校長不允許動手的情況下，我會超吃虧诶。”

宮野悠理解了一下，于是說：“所以我們是在這裡湊時長嗎？”

“讓總部知道我明确拒絕了他們的如意算盤，告訴他們别在這種事上白費心思，否則我就把會客室搬到總監會養老院去。宮野小姐意思傳達到位，那幫家夥也為難不到你頭上。”五條悟伸了伸懶腰，不耐煩地說，“你要現在走也可以。”

可是從她坐下到現在才過了五分鐘啊……

就這麼沒有耐心嗎？

眼看着五條悟就快坐不住，分分鐘打算起身走人的架勢，宮野悠選擇開門見山：“總監會不會輕易罷休。如果制止談判，他們還會用其他辦法。”

預判了五條悟的反應，在對方表示不屑打算開口前，她又說：“即使你無所謂，可平日裡與總監會需要正面打交道的并不隻有你一個。”

早前就從與這位特級咒術師共事過的同事那裡聽說：要想和這位大少爺高效率地溝通問題，冒着因直率坦言其中的利害關系無意惹怒他的風險，也遠比迂回讨巧廢話一堆更不容易被他駁回。

雖然五條悟依舊懶散地靠在沙發上，但目光卻變得銳利起來。宮野悠知道，自己多半是戳中了他被盔甲保護的部分。

“他們随便一個理由，就能把你們這裡的醫生請出去。”

“沒有人敢動硝子。”

“僅僅是軟禁也可以達成他們要的效果。”

“我可以陪她一起去應付總監會。”

“可這樣會很麻煩。你明明十分清楚。”宮野悠直視他的眼睛說，“要保護的東西多了，就難免會遇到做出取舍的兩難狀況。你知道的，五條先生。即便那位谷川小姐死而複生，未來也是要面對總監會的質問。如果現在就鬧得不愉快，對彼此雙方沒有任何好處。”

“況且……”氣氛不是很好，在眼前這位大少爺發脾氣之前，她又解釋道，“驕傲的醫生多半也不願意自己後半生的人身自由受到限制。”

這是可以想象的吧。

賭上了三人組的感情，她看出五條悟在猶豫。

“每隔三天，我過來一趟。”宮野悠提議，“上交給總部的報告，我會先給你過目。”

“你知道我不會讓真實的情報洩露出去。”

五條悟的聲音依舊冷淡，但語氣有所松動，顯然是在試探她的底線。

他這麼說，意思是還有轉圜的餘地。宮野悠笑了下，順應回答：“我也沒說不能造假。”

有一會兒，雙方都沒有說話。五條悟似乎在考慮更深的顧慮。他看着她，想要從她的表情中捕獲有意粉飾真示意圖的痕迹，卻一無所獲。

“理由呢？”他終于質疑說，“上次抓捕精靈回來，總監會給你的報酬足夠你還清家裡的債務。”

“打聽地很清楚嘛。”宮野悠調侃道，“我是不嫌錢多啦，但與你的交易并不隻是為了從你和總監會身上獲得雙倍的報酬。”

她說完，目光忽然意外地看向窗外。五條悟也順着那方向看了一眼。

“谷川月見是不是給你們留下了線索？”宮野悠看到躺在外面悠閑曬太陽的精靈月見，不知道觸發了哪根弦，語氣柔和下來，轉回頭說，“我知道你們隐瞞了協會很重要的情報。”

“無可奉告。”沒有絲毫可商量的餘地。

“别誤會，我沒打算插手這件事。”宮野悠覺得有必要澄清，“我隻是對谷川月見的經曆好奇而已，希望你們的計劃順利。到時候……”頓了下，她又說，“我有解釋不清的困惑，想等谷川月見回來當面問問她。”

五條悟挑了挑眉：“什麼？”

“看到她的臉會覺得親切，總是會想到她。”

匪夷所思的回答，連宮野悠自己都摸不着頭腦。“可能是覺得跟她有緣吧。”為此，她給出解釋，又拿出了希望對方信服的籌碼，“當然，我也需要五條先生出資。等賺完這一筆，我想要離開咒術界。”

五條悟沉默了片刻，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似乎在權衡她的誠意。盡管她的态度誠懇，但他依舊無法完全信任她。

最終，他給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報告我會先準備好，宮野小姐每隔幾天來謄抄一份交上去。但如果宮野小姐想靠近狗尾巴草——”他警告說，“我會阻止你。”

“我接受。”

“還有，”五條悟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如果谷川小姐回來，她本人也有這個意願。後面的事就再說吧。”

***

樹影斑駁，陽光透過枝葉在精靈月見的臉上跳躍。忽然一片陰影籠罩下來，五條悟盤腿坐在她身旁，墨鏡滑到鼻尖，露出一雙帶着幾分困惑的藍眼睛：

“女生的第六感是不是特别準？”他冷不丁地抛出這一句。

精靈月見沒接他的話茬，反問道：“應付完那位漂亮的咒術師了嗎？”

“剛走。”他說，“但宮野小姐好像對谷川月見有印象。”

“為什麼？谷川月見的日記本裡有提到她認識宮野悠嗎？”

五條悟沒有立刻回答。他像是被什麼困擾住了，突然仰面躺下，雙手撐在腦後，嚷嚷道：“如果宮野小姐都對她有印象，為什麼我會完全不記得她啊？這不合理吧！”

什麼啊……

她翻了個身朝向他：“你不是也很想救谷川嗎？”

“隻是一種感覺而已。覺得一定要找到她，無論如何要這麼做。”他突然煩躁起來，“這不算什麼吧。”

“擁有這種感覺已經是奇迹了啊。”精靈月見笑嘻嘻地說，“在還不知道你們關系的時候，你就一直想着她。想要保護她的心情，足夠了吧。”

“誰說一直想着……”五條悟琢磨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裡帶着幾分不自在。他平時那種遊刃有餘的氣場突然消失了，仿佛回到了一個更符合他年齡的狀态。

“你的黑眼圈說明一切了啊。”精靈月見戳穿道，“你熬夜偷看源真紀的小說了吧。”

“哈？”

“我們早就知道了啊，也不是什麼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