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花時長也太短了吧。”
“月桂也可以呀。”
“……你就那麼不喜歡自己的名字嗎?”母親終于忍不住笑出聲,“那等我們小月見長大點,如果真想換,就自己取一個喜歡的。”
以為換名字這種事會遭到家長強烈反對的小月見歪頭看她。
“怎麼了?傻乎乎的。”
“我沒有想到您會那麼容易松口。”小月見開玩笑說,“其實也不是不喜歡這個名字,但還是更傾向于在白天開放得更加絢麗的花啦。”
記憶裡,母親好像有稍微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換了種語氣說:“月見花不依賴人們的贊美,也不争搶白晝的光輝。”她的指尖撫過小月見的發梢,聲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語,“若隻向着月亮綻放,心有所寄,便不會因外物而動搖。”
那時的月見聽不懂。
直到後來,家族變故,父親另娶 ,人心離散,她才恍惚明白——
母親或許也曾像月見花一樣,在寂靜的夜裡,獨自仰望過月亮。
她愛父親,愛得隐忍而沉默。
可這份愛,是否也曾讓她在某一個瞬間後悔?
後悔當初沒有聽從外公的勸誡,沒有任性一次,沒有……好好為自己活一次?
寄托于人心的感情,終究如鏡花水月。
母親想告訴她的,是這個嗎?
…………
雨後的墓園
“累了嗎?”五條悟蹲下身,在同樣姿勢的月見面前伸出手,掌心朝上,示意她把咒具遞過來。
月見盯着那隻手看了兩秒,搖了搖頭,自己将咒具從半挖的土坑裡拔出。她沒再繼續,反而用劍背将松軟的泥土一點點推回原處。
“算了。”她低聲說,“我反悔了,不想讓父親的墓碑立在母親旁邊了。”
夜風掠過墓園,帶起幾片枯葉,她忽然想起小時候母親說的話。
如果母親還在世,她也想問一句:“萬一我愛上了月亮,又該怎麼辦呢?”
這個念頭讓她下意識擡頭,正撞進一片蒼藍色的星空。五條悟的視線如有實質,讓她倉皇移開目光,話題回歸正軌:“雖然我不認為他是個好丈夫,好父親,甚至對他已經沒有什麼親情可言……但我不能容忍有人殺了他,還頂着他的臉為非作歹。”
“月見要親自動手嗎?”五條悟不是不理解,換作是他,也會親手埋葬被奪取了身體的摯友,讓他安息。
所以他沒有質疑,也沒有勸阻。
“是。”她聽見自己說,“老師會覺得可笑吧?明明連對方的實力都……”
溫暖的觸感突然落在發頂。
五條悟揉了揉她的頭發,用開玩笑似的力道幾乎要把她按進土裡。“說什麼傻話。”墨鏡滑到鼻梁,露出那雙比月光更冷冽的眼睛,“你可是五條悟的學生诶。我相信你能做到。”
他的聲音總是這樣,帶着令人火大的遊刃有餘,卻莫名讓人安心。
但今晚,月見笑不出來。
她沉默地站起身,拍了拍沾了泥土的衣袖,忽然開口:
“老師……現在有空嗎?”
夜風吹散她的聲音,她頓了頓,又補充道:
“能陪我去個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