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到底還是阿山幫烏木找到了琥珀。
烏木在阿山譴責的眼神中發出微不可聞的抗議:“所以說啊,為什麼琥珀會被放在床底啊?”
“因為你當時覺得這隻蠱蟲雖然珍貴但沒什麼用,所以就跟雜物一起扔到床底了。”阿山無視烏木無辜的眼神,并且毫不留情地指責,“有人還拒絕我動她床底的藏寶庫。”
烏木在阿山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吐了吐舌,翻了個白眼。
但阿山其實說得也不錯,她的床底确實可以稱得上是藏寶庫,裡面的雜物有許多是世俗眼中極其名貴的珍寶。可惜在寨子裡不能換飯吃,導緻她自己也忘了,不過之後出門倒是需要帶上一些。
她把琥珀攥在手心,朝阿山擺了擺手,出了門。
她打算今日把琥珀種下去,明天休息一日,後日便可以出發了。
但是……
“琥珀是很溫柔的蠱蟲。”烏木額露青筋,看着全身緊繃的長風,恨不得給他紮兩針。
“但是,”長風眼裡溢滿擔憂,“我見過蠱師用蠱。下在水裡、茶裡、吃食裡的都見過,那種隻用手一拍便種下去的也見過。這種要開胸直接種到心髒裡的……”
長風露出了個無奈的笑容:“我畢竟不懂蠱蟲,确實有些擔憂。”
“你見過蠱師下的蠱多是毒蠱。毒蠱好下,畢竟也不用顧忌受蠱者的身體。下就下了,蠱蟲愛往哪裡走就往哪裡走,人活着還是死了跟蠱師有什麼關系。”烏木看着長風緊張的眼睛,忍不住心軟了些,給他繼續解釋,“所以中毒蠱的人大都很難受,因為蟲子不老實,不僅要吃吃喝喝,還要到處亂竄。”
這時候的烏木沒有絲毫的随意,她眼裡滿是鄭重,看向長風,盡可能地給他解釋:“琥珀是很安靜的蠱蟲,它被包裹着,所以基本上是不動的。吃下去或者直接拍進身體裡還得考慮它的位置,所以直接種到心髒附近反而是最好的方法。你不用擔心,琥珀會修複好青岚的身體。”
烏木直視着長風的眼睛,冷靜地過分:“你要相信我,我是最好的醫師和蠱師。”
長風看着她的眼睛,閉了閉眼,隻覺得有些目眩神迷,他有些擔心則亂了。他應當相信這位被稱作神醫的烏谷主。他所求的也正是這樣一個機會。他絕不可以因為胡亂懷疑而失去救治青岚的機會。
“好。”長風緩和了思緒,嗓音略有些嘶啞,輕聲請求,“我知曉了,勞煩您了。”
他向烏木深深鞠了一躬,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青岚,走出了藥房,順便帶上了門,發出了極輕的“吱呀”一聲。随後房裡便陷入了大片的黑暗。
并非沒有燈火,但這是蠱蟲的喜好。況且烏木對黑暗并不感到陌生和焦躁。作為曾經的絕味的試用者,她擁有在黑暗中清晰視物的能力。
烏木用針封住了青岚的五感,用短匕輕巧地割開了青岚的胸膛。
她用左手攥着琥珀,用右手點燃了蠟燭,将燭火對準琥珀。橘黃色的光照得琥珀顯出一絲溫和的氣息。然後便見得蠱蟲在火光下化成了一灘金色的液體,清澈而粘稠,烏木攥成拳,傾斜着讓它灑進了在長風胸口打開的傷口裡,烏木看着它将心髒包裹起來。
砰……砰……砰……
烏木聽見青岚心髒跳動的聲音,逐漸穩定,有力,向正常人的心率靠攏。
烏木數着數,一動不動地盯着傷口。隻一瞬間,突然金色的光影淺淺閃過,被短匕割開的地方不再滲血,反而像蠶吐絲作繭那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連接起來,光滑如初。
烏木冷靜地看着血肉迅速連接,在心裡默默計數。約莫過了三百次呼吸,她便利落拔掉了青岚身上的針。顯然,失去針刺帶來的全身麻木使青岚現在疼的厲害,他劇烈的呼吸,肌肉瘋狂抽搐,冷汗大滴大滴的從毛孔裡滲出來,疼得像快要醒來了。
烏木毫不意外青岚的掙紮,甚至這種程度的掙紮較預想中已相當輕微了。她相當仔細地觀察着青岚的表情,從肌肉的細微抽動中琢磨他五感的變化。
很好,烏木想,沒有嚴重的排異反應,超過身體承受能力的嗅覺也已經逐漸被琥珀壓制了,而其他四感在蠱蟲的作用下勉強恢複了一些。這樣身體雖然沒有完全達到了平衡,但起碼不再瀕臨高壓線,不會再随時崩潰了。
烏木眯了眯眼,最困難的兩關過去了,沒有排異,五感平衡,比她預期的結果還要理想一些,最後隻要把蠱蟲封住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