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忠也皺着眉:“我也覺得此事有些蹊跷,但隐宗所予甚厚,我一時也下不得決定。”
江淮叩了叩桌子,沒有說話,屋裡一時陷入寂靜。
終于蠻奴耐不住性子,朝着錢忠道:“依我之見,不如幹他一票,反正這戰之後我們無論如何都是走的,倒不如多貪些資源,反正南山軍這些人不過也都是棄子。”
江淮眸子一定,颔首笑道:“蠻奴說得有理,倒是我這二哥有些瞻前顧後了。”
錢忠被蠻奴一語道破,尋思着也是道理,這時便也不再糾結,心裡一橫便确定道:“蠻奴說得是,我們既然走了這條路,那也不怕走得再遠些。”
他比出一個斬首的手勢來,眼神兇狠,咬牙道:“幹了。”
說罷,他便站起身來,與江淮和蠻奴一道去集結軍隊了。
…………
阿山默默收了靈識,手指蜷了蜷,眼底有了計較,默默站在錢複的身後。
錢複在帳中坐着,被那兩位副官的眼神看得寒毛直豎,心道不好,卻突然一時福至心靈,朝阿山呼喝道:“你這奴仆,淨在這裡傻站,沒半點眼裡見,也不知道好生伺候,還不趕緊替二位軍爺奉茶。”
阿山聽着他呼喝,忍不住心裡贊了聲妙,面上卻是唯唯諾諾應道:“是是,是,小的這就去。”
那兩位副官被這呼喝也震了一下,不約而同地将視線往阿山身上移去,隻見這奴隸果然聽話地替他們奉茶,那奉茶姿勢又優雅又好看,守禮得緊,心道不愧是大戶人家的奴仆,這伺候人的功夫都不一樣。
鬼使神差地倒也真将茶水接了過來,好生呷了一口,隻覺得這茶水滋味更妙了些,臉上露出幾分滿意的輕亵之色來。
阿山奉了茶,便又乖巧地退到了錢複的身後,默默站着。
不消一晌,其實也就是半盞的功夫,便聽見錢忠掀簾子進來的聲音。
錢忠這時已經着好了盔甲,一臉笑意地看向錢複,聲音友善道:“錢司官。我等已經将南山軍集結完畢,您看,我們可現在便出發?”
錢忠這般忽然親近的表現,讓錢複心裡不住咯噔一聲,直覺有什麼不對。但他面上卻一臉欣喜道:“錢将軍可叫我好等。青城之急,刻不容緩。依我看來,既然南山軍已經集結完畢,我們不如現在變即刻出發。不知将軍以為如何?”
錢忠便哈哈大笑幾聲道:“自然,那便依錢司官所言,即刻出發。畢竟行軍整備,宜早不宜遲。”
錢忠幾乎确認了這股的不詳的預感,但他又不知道錢忠心裡到底在打什麼算盤,尚且還以為錢忠不過是想要搶功罷了,于是便也順着錢忠的話打了幾個哈哈,朝他俯身一拜道:“多謝錢将軍。”
阿山站在他身後,也随他朝着錢複一拜,被碎發擋住的臉上波瀾不驚,眼底卻冷厲得吓人。
…………
單娘破了戒令,在青城裡縱馬奔馳,半盞茶功夫不到,便已經到了百草堂的門前。
城中的老少幾乎都圍在了百草堂周圍,将周遭的幾家店鋪占得嚴嚴實實,但秩序卻相當井然,顯然是被組織好的。這些百姓見她打馬疾馳而來,紛紛往店鋪裡面擠了擠,給她讓出一條寬闊大道來——這不過是小市民見了貴人車馬的條件反射罷了。
單娘這時卻沒有時間去考慮他們,她從馬上翻将下來,單手擎住馬繩,輕而易舉控住了馬,揚聲便朝着要鋪子裡喝到:“烏谷主可在?”
然而屋内卻隻傳來一聲厲喝:“添什麼亂,在外頭好生待着,不舒服外邊有大夫替你們瞧。”
那人火氣大,但單娘也不生氣,她将馬往柱子上一栓,擡腳便往屋内去,道:“我乃烏谷主舊友,找她有要事相告。”
屋内并沒有烏木的身影,隻有幾個大夫和兩個病人,那幾位醫師一邊把脈,一邊查書,一邊往屋内配藥。雖然忙得不可開交,但并沒有出亂子,病人的情緒也很是穩定,瞧着像是已經有了生氣。
單娘剛進來,剛好碰見有個醫師從書裡擡起頭來,那人頓時便被她吓了一跳,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定了定神,才看着她,沒好氣道:“不是讓你們聽從指揮?怎麼還亂闖進來?”
單娘拱手向他施了一禮,道:“烏谷主可在此?我尋她有要事。”
那人聽她這樣說,眼神反而愈加犀利,周遭的醫師也都默不作聲地看了過來。
“你找谷主何事?”
“機密。”單娘道,“隻能告訴烏谷主,還請諸位告訴我谷主所在。”
“我家谷主所在也是機密。”那年輕醫師雙眼一凝,持針欲發,“還請道友先行亮明身份。”
單娘皺了皺眉,她來得匆忙,未曾料想到烏木不在此處,一時竟拿不出什麼有力的證明來。
那人見她這般神色,作勢便要開打,卻被單娘輕而易舉地擒下了。
屋裡的醫師腳步輕移,隐隐将她圍了起來。
單娘一手制住他,一手往身上摸去,隻勉強翻出來個靈人司的玉牒,但這玩意證明不了她跟烏木的交情,這就麻煩……
正想着,百草堂内又急急忙忙闖進來個人——正是江廉。
他緊趕慢趕,到底不如單娘速度,将将趕到,便聽着要百草堂的醫師問單娘要證明。
于是他将靈人司的令牌往前一怼,沉聲道:“靈人司擔保,爾等聽單将軍吩咐。”
單娘朝他看了一眼,不由默贊了一聲柳如瀾的安排,便轉身急急問道:“你們谷主何在?”
終于藥櫃後面露出個頭發花白的老者來,眼神沉靜地看向單娘道:“單将軍莫怪,我家谷主幾個時辰之前已經出去了,至于谷主現下在何處,恕我等不知。”
單娘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