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曾經看見宴雲舒就笑得彎彎的眸子，如今不但無比清明，還充滿戒備，十分陌生。

宴雲舒笑笑，收回手來，“忘了你已經不是小孩兒了。”

“抱歉，此前多有得罪。”宴淩别過臉去，眨眨眼忍下淚，轉身回房。

宴驚鴻猜到他認出來這不是他妹妹，怕宴雲舒傷心，連忙替他解釋：“他肯定想起自己糗事了，覺着丢臉。”

“無妨。”宴雲舒揮手告辭，離開主宅。

幸虧宴雲舒力挽狂瀾，天玄宗得以避免被奸人篡奪，重新回到宴家手裡。宴淩恢複神智後，宴驚鴻也算後繼有人，無論何時，他都對宴雲舒感激不盡。

目送她身影消失在大門處，宴驚鴻低頭睨着手中錦囊，思索裡面會是什麼。

今時不同往日，走在天玄宗路上，遇到的人都主動跟宴雲舒打招呼。

“大師姐。”

“大師姐。”

“見過大小姐。”

……

聽得出，他們發自内心尊敬她，與當初嫌棄厭惡語氣截然不同。就算是邱瑞濤，也乖乖低頭，喚她一聲“大師姐”。

宴雲舒不厭其煩，一一點頭，算是回禮。

回首一年半的相處，宴雲舒已與衆人産生或深或淺的感情，但他們終将成為她漫長時光中的過客。

階段性的親人、友情，包括其他，待她離開之後，所有人都會将她忘記，繼續過自己的日子。而宴雲舒，也會迎來嶄新的下一個階段性關系。

猝不及防，分離的怅惘漫上來，如漲潮般将她整個人淹沒。

烈日當空，宴雲舒反而心下孤寂寒涼，一不留神，撞到幾個人。

“想什麼呢？”司蘭雪湊近打量她一番，玩笑道：“某人不在身邊，就這麼失魂落魄啊？”

杬辰笑着拉開她，語氣批評，“别亂開玩笑。”

“某人是什麼人？”穆清從後面冒出腦袋，單純懵懂，“大師姐這些日子都去哪兒了？老不見你。”

宴雲舒眨眨眼回過神，那幾分惆怅被他們撞得稀碎，伸出手輕輕戳了戳司蘭雪額頭，“你倒是學會調皮了。”

司蘭雪得意一笑，上前挽住她手臂，“說吧，日子定在什麼時候？”

“我可警告你呀，不許撇開我，你要是敢偷偷摸摸就跑了，我可不會放過你。”

她裝得兇狠，實際一點威懾力也沒有。

宴雲舒笑着搖搖頭，并未打算瞞着他們，“不出意外，當是八月十五。”

“得嘞，我現在就去努力修行！”司蘭雪舉起拳頭，意氣風發，“必定助你一臂之力。”

杬辰雖不完全明白，但也立即表态，“還有我。”

“八月十五？八月十五怎麼了？”

穆清一頭霧水，根本聽不明白他們講些什麼，連連追問，被司蘭雪和杬辰三言兩語糊弄過去。

幾人送宴雲舒到慕雲苑，便各自散去。

邪魔大戰過去半年，凡間重建早已順利完成。天下無魔，妖族休養生息，衆仙偷得閑暇，暫時無處可去，又聚在慕雲苑，琢磨起光複仙界之事。

“思來想去，這事還得求大人相助。”琳琅仙子與碧瓊仙子對視一眼，轉向朗月戰神，“朗月戰神認為呢？”

朗月搖搖頭，不太認可，“即便是她，想必也不便與天道正面作對。咱們已經麻煩人家許多，怎好再給她增添負擔。”

最可行的辦法被他否了，其餘仙家議論紛紛，小聲嘀咕。

“若連首席大人都不能與天相抗，那我等豈非……”

“難道仙界當真複原無望嗎？”

“那咱們往後該當如何，總不能一直賴在天玄宗吧，成何體統。”

……

他們吵得沸沸揚揚，桑清書卻不發一言。

實際上，他早拜托過宴雲舒，也得了調解令，但事關天道顔面，當時情況一概未曾說與他人知曉。

但有一件事，桑清書十分清楚，宴雲舒言出必行，不會置之不理。

宴雲舒進院子後，正好撞見他們，衆仙立刻起身朝她行禮。

“大人。”

“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