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還有一次月考,之後就是五月上旬的數學競賽了。
期間還有五四晚會節目彩排。
白天裡忙的腳不沾地,晚上回到家還要補物化英三科的翟曜:
“同桌,今晚别寫了好嗎?好困。”他打了個哈欠,趴在桌上眼睛都睜不開。
許嘉星也沒好到哪去,最近眼前總是發黑,可能是低血糖了。
他剛想說什麼,楚山玉來了,手指輕扣桌面,點了點,發出規律的敲打聲。“跟我出來一下。”
翟曜慢吞吞地起來,許是沒睡醒的緣故,幾撮黑發直挺挺翹着,帶點沒睡醒的戾氣,後一腳出去了。
明明沒說什麼,就像一潭清水,無波無瀾,可觀賞的人若是心靈與之契合,便能察覺到潭下冷寂,換而言之,他不太開心。
翟曜會說話,人緣好,來找他搭話找他玩的人不在少數,許嘉星偶爾擡個頭,就能和許多雙眼睛對上。
很少有不高興的時候,甚至是罕見,稀奇的,就如太陽顫顫巍巍從西邊爬到了正中央一般,這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
大課間打預備鈴了他才回來。
彼時顧蘭正在找許嘉星,問了趙勝,後者啃着小面包搖頭說不知道。
翟曜問她找他同桌幹嘛,顧蘭抓着一本不知道在哪買的藍綠封的練習冊,說:“我想找他問道題。”
翟曜心說問我也可以的,好歹是許老師唯一的,得意門生。
可事實就是如此殘酷,他那三腳貓的功夫拿到顧蘭面前跟貓崽子翻身有什麼區别?
“可以問……呃,等下節課下課,老師來了。”
從大老遠就能看見,化學老師穿的是13年的2班班服,也不知道這衣服多少錢,質量這麼好,不僅沒起球,這麼多年過去了,還粉得驚人。
不少人的目光放到了化學老師身後高出一截的男生身上,這是一場白與粉的較量,誰也不能輕易分辨出誰更勝一籌。
許嘉星稍微低頭,怕撞到這位像黑大帥的中年教師。手裡疊着一沓周測試卷。
“早上好哇!”化學老師喝了口茶,笑眯眯地說。
“不~~好~”衆人齊聲。
“怎麼會不好呢真是的!”化學老師的臉非常的圓,都這個歲數了皺紋卻是不算多,講話時整個人機靈古怪的,非常讨精英班這些日常被怼到生無可戀的學生們喜歡。
“啊,來看第一題,诶,怎麼還不拿試卷出來的捏?”
已暈臉的·正在發試卷的·第一排學生們:……
最後一排。
“同桌,我進步啦!”翟曜拿出課間操剛發下來的物理卷子,用下巴指它。
“多少分?”許嘉星也不忙着勾錯題了,停下來看他。
“呃……”一對上他家教老師認真的目光,就毫無預兆了慫了。
最終翟曜還是把勤勞家教幸苦教學成果告訴了他,“82,嗯,跟上次比我進步了兩分……”
說着說着翟曜的聲音都變小了。
許嘉星皮笑肉不笑,“哦?恭喜你哦。”
82分。
接下來一整節課他們都沒有任何交流,眼神交流也沒有,同桌狠心關上他們之間的所有門窗,勢要思考出一個哲學問題的結果一樣,隻留一個冷酷的腦袋給他。
拿把小賣部3元一把的小剪刀剪啊剪啊,錯題全都剪下來,講沒講到全給他剪下來,看那架勢,翟曜甚至幻視那幾張可憐的試卷變成了他的模樣,而同桌這幅恨不得全剪碎的動作……總之他哼哧哼哧地剪了半節課。
而翟曜時不時就送過去一個令人難以捉摸的眼神。
像是恐懼,又像是憐憫,更多的,是無奈與好奇。
他似乎在期待這位理科通天代下一步會做出什麼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讓他驚喜的舉動。
比如說,原諒他的無能。
今天發下來的卷子全剪過了,又粘在同一本厚厚地本子上。
有時課堂氣氛活躍起來了,歡聲笑語的浪潮拍打四周老舊後重新刷白的牆,将樓上同學震得一激靈,又将瞌睡的人從美夢中強行拽出,告訴他,好戲開場了,現在是最精彩的部分。
在這充滿歡樂的海洋裡,翟曜覺得他充當了一個龍王的角色,因為他的身旁就是一根定海神針。
沒有哪一片海域的浪能影響他,也沒有哪一個海螺的響樂能真正進入他的耳朵,得到一句贊賞。
下課之後。
“我覺得我的教學方式有問題。”許嘉星冷不丁來一句,像雨林裡突兀的槍聲。
“啊?”翟曜一口水嗆死,舉着水瓶的手差點把那小半瓶水全都擠出來。
“這樣吧,你沒進步我有很大一部分責任,家教費用不用給了,但我會繼續輔導你。當然,時間上會做一點調整……”他看了一眼翟曜,眸子像是上了彩釉的陶瓷,上面畫的是一張側臉照,“如果你需要的話。”
翟曜毫不猶豫點頭,又搖頭。
“其實……”
許嘉子轉了一圈筆,心中已經有了考量。“那今晚試試新的方式,不好再換。”
翟曜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
說什麼也改變不了他是個實驗品的既定事實了。
可是許老師很幸苦的。
翟曜簡單清算了下自己的零花錢,應該還夠給許老師發紅包。
*
許:在哪?
翟曜沒回。
許嘉星晚三去了趟辦公室,從裡面出來時已經放學了,回教室簡單拿了東西,卻沒有見到翟曜。
他們最近都是一起回去了。
從第一次一起坐同一輛車開始。
翟曜曾有一輛自行車,隻那天沒騎,恰好這之後自行車的座墊被強行拆下來了,輪子也隻剩一個,壞的不能再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