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周日從睜眼開始。
許嘉星把下午時間空了出來,八點半就給翟曜打了個電話,讓他在九點之前收拾好,九點準時坐在書房等他。
睡覺:醒了。
睡覺:阿姨今天放月假不做飯【可憐jpg.】
翟曜刷完牙,從家裡找到一袋吐司,打開冰箱拿了兩個雞蛋,和一瓶牛奶,打算烤一下敷衍了事。
許:。
睡覺:其實我會做飯,晚飯一起吃嗎?
“對方正在輸入中…”
翟曜刷了會兒短視頻,吐司片烤好了。
他退出軟件,又看了眼某綠色軟件。
沒有任何提示,一個紅色圓點包裹着“1”,就這樣安靜地貼在綠色軟件上。
2分鐘前。
許:不了,有事要忙。
許嘉星帶着一沓磚頭厚的練習冊敲門時,翟曜嘴裡還叼着三明治。
“……早上好啊。”翟曜用拿着咬了兩口的三明治的手朝他揮了揮。
“嗯。”許嘉星看了一眼他的嘴角,瞥到手裡的三明治。
五月中旬的陽光總是剛剛好,夠看清遠到天邊的色彩,也夠這片天舒展開來,像混了白顔料的天藍色,淺淺淡淡,還有點兒明亮。風卷懶雲,停留筆墨紙張之間。
其實再多的聽課不如自己去寫一遍,深入理解,再将自己的理解融進去,讓它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所以在補習時,雖然許嘉星是充當老師的角色,但翟曜講的更多,隻需要師者偶爾引領,糾正,将他放到正确的路子上來,或是穩步地走,或是另辟蹊徑,以到達終點為目的。
……
上午11:05
許嘉星接到一通許老爺子的電話。
令他晚上務必回去吃飯。
可實驗室那邊自己也要去,他們正在做一個新的領域,正處于探索階段,周待良昨天還發了個快要猝死的表情包給他。
翟曜從題海中擡頭,左手撐着半邊臉,看着許嘉星。
他走回窗邊,看了眼窗外,一隻飛鳥沿着直線飛往城市北端。
“翟曜,你現在換個家教老師,還來得及。”許嘉星沒看他,看不出這人是以什麼情緒來說這句話的。
無數種可能閃過翟曜腦海,失望,難過,冷漠,煩躁……還是随口而來的玩笑而已。
但他給了選擇權。
“不用,我覺得跟着許老師您更有前途。”翟曜站起來,走到許嘉星身邊,看他看的雲,樓,人。
仿佛在嘗試接近某塊有了靈性的石頭,試圖通過守望,通過處于同一片天地,吹同一陣風,觸碰到和他一樣的海,感知它所能感知的,哪怕隻有一點看不清摸不着的情緒缭繞。
許嘉星感受到人的體溫在向他靠近,在空調房裡不算熱,是溫暖的,具有吸引力的。
許嘉星向上看他的眼,眼尾的笑似乎在說,他所說的都是内心所想,是真誠真心的。
“……那晚上我再來找你吧,有些事,确實走不開。”
他轉身,手指無意間淺繞到手指,隻一瞬溫暖。
“許老師……”漂亮瘦長的手指上,居然有一層薄薄的繭。
想來也正常。
“随時歡迎來嘗嘗我的手藝。”翟曜下意識虛握了下手掌,殘溫卻逝。他也跟着轉身,身後是澄藍天空,猶如秋水明鏡,一捧清溪。
黑色的發愈加濃稠,像紙上宿墨。
他好像真的,能看到他的天空的顔色了。
許嘉星趕去實驗室那邊也要不少時間,車上無聊,回了幾個人的信息。
首先是呆子的。
袋子:嘉星。
袋子:兄弟幾個要是下去了,别燒紙,燒房子。
袋子:【貓貓嘎掉jpg.】
許嘉星回了個“。”然後翻了翻表情包,回了個龇着牙笑沒眼的黃豆。
第二個是一個外國的朋友伊斯托爾,中文名叫萬俊。
千萬裡挑一俊小夥:夥計,什麼時候來8區,我想盛情招待你。
千萬裡挑一帥小夥:親愛的許,不知你考慮如何,我誠心為表癡狂。
許:一千w有嗎?第七代。
萬俊想了想,好像就一兩百多萬美金,那他是有的,況且,第七代産品,他想,不會讓他失望的。
千萬裡挑一帥小夥:有的。
許:需要刻字服務嗎?免費的。
萬俊覺得更劃算了。
千萬裡挑一帥小夥:感謝,勞煩。
許:過段時間快遞給你。
萬俊回了個“好”,遠在法國巴黎的風像帶了太陽一樣美。
德·封丹納·伊斯托爾祖上是貴族,第一次工業革命後就幾乎世代從商,到了他這一代,姐姐讀博,哥哥已是初露鋒芒的數學學者,而他自己,專注于科研界,最喜愛收集一些小團隊小作坊的新鮮玩意兒。
全家隻剩一個弟弟沒有成為學術瘋子。
不過許嘉星還不知道,萬俊的弟弟考上牛津了。
兩年前許嘉星去法國巴黎參展,遇上這位眼神厲害的外國小夥,偏要問他手表從哪買的,看表的眼神近乎癡狂。
那是初代“eternity”,能從一個外表普通的表上看出不同,想來是個聰明人,許嘉星與他加上聯系,他開價一百萬美金,但許嘉星委婉的拒絕了,那支“eternity”他戴了一個月,切身體驗到各種漏洞bug,比如說溫度不合适導緻電量不足之類的。
總之,那不是一個合格的産品。
不過現在的07代“eternity”完全可以達到這個價格。
過了一會,對面又發來消息。
千萬裡挑一俊小夥:PayPal。
許嘉星登上賬号一看,到賬六萬美金。
千萬裡挑一俊小夥:我讓在中國的叔叔打錢到你卡上吧。
許嘉星回了句“謝謝”和一個OK的手勢。
車子停在實驗大樓對面不遠處的咖啡店。
連如觀放下咖啡,佯裝嚴肅,“等你很久了。”
許嘉星坐下,拿起咖啡聞了聞,放下了。
“我在路上看見了你家車。”每一桌都放了小小一盆多肉,他們桌上這盆是淡粉色的,葉子幹淨肥厚,頗有珠圓玉潤之态,應是被店主養的很好。許嘉星用指節輕輕蹭了蹭它的葉子。
“……”
連如觀看着他的手,回了一個尴尬不失禮帽的微笑。
“如果你是勸我給你打工的話,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再堅持了。”許嘉星收回手指。
許家和連家早期是合作夥伴,在許赴知上崗之後,許家隐隐有落後之勢,而連家一直在走上坡路,他們之間的合作也就愈來愈少了。
隻是小輩們小時候玩慣了,長大後還是那幾個朋友。
連如觀聳聳肩,“我是來幫你的。”
“如果你肯把周待良借我三個月,我車庫裡剛好新來輛跑車,鑰匙我已經帶來了。怎麼樣?”
連如觀十六那年,父親送了個子公司給他當禮物,憑借财力到處挖人,目前經營的還不錯。
許嘉星刷到他朋友圈了,一個很有名的牌子,兩千多萬,買一個大學生是肯定夠了的。
但是要買許嘉星手裡的研究資料,可還差得遠。
“你不是跟他不對付嗎?”許嘉星随意一問。
連如觀喝了口咖啡,沒有加糖,有點苦。“他不是拿了什麼獎嘛,今杳前兩天總跟我提他。”
許嘉星面無表情,内心吐槽:怎麼拿女友出來當擋箭牌。
“你們什麼時候訂婚?”
“國慶。”連如觀倒是無所謂什麼時候,反正年齡到了他就要逮着人去領證,可這對今杳來說意義不一樣,她的曾祖父是解放軍人,國慶無疑是他最開心的日子,即使隻是在滿月時抱過一次,隻有一張模糊照片。
連如觀也忙着準備各種禮物,本是不着急地等待時間流去,可越是時間流去,他越是不安,甚至某個夜晚,會想效仿漢武帝金屋藏嬌。
不過他更願意牽着她的手,奔向世界,奔向遠方。
“……我在s市有幾處房産,最好的那處如果可以順利賣出去,大概一個出頭。”連如觀把車鑰匙丢桌上了,再次開口:“這個,我要見周待良。剩下的,談妥了我就給你簽支票。是不是很劃算?”
是很劃算。
但是還沒問過周待良什麼想法。
又過了大概十分鐘。
許嘉星走出咖啡廳。
呆子在實驗室裡趴着頭,可能是累狠了,聽到腳步聲勉強露出兩隻張開一條縫的眼睛,“……嘉星,啊?”
呆子晃了晃腦袋,慢慢清醒過來。
唐家兩兄弟躺在地上睡死過去了。
徐天西要面子,估計上樓睡沙發了。楊爾不好說,他堅持吃三餐,希望别暈倒在店裡。
許嘉子把呆子單獨拎出來,跟他說了連如觀的想法。
呆子呆呆地聽着,1.2啊,1.2啊,那可是1.2啊!
脫離實驗或許他對給人打工掙1.2個隻是微微心動,但是,進了實驗室的門,錢就趕着燒起來了,肉包子打狗,影都見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