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翟曜怎麼跟許赴知說的,許嘉星剛下飛機,就被司機接到了醫院,做全身檢查。
呆子得知許嘉星進醫院,吓了一跳,問他是不是水土不服。
許嘉星輾轉醫院各個角落,再看信息的時候,平安符都求好了。
第二天呆子就來找他,送了一個毛絨鑰匙扣,“随身帶着吧,保平安的。”
“你縫的嗎?”灰色小鳥的嘴巴線是歪的。
“就縫了個嘴也被你看出來了。”呆子無語道。
以許嘉星對呆子的了解,他不像是會買這種東西的人。
不過人到三十,誰知道會怎麼變呢。
“杳姐結婚的時候給的,說是一人一個,但你不在嘛,我就拿了你的,現在,也算物歸原主咯。”
“你什麼時候結婚。”許嘉星對呆子的戀愛史可謂是一點兒都不清楚。
當然,前提是排除呆子沒有戀愛史的選項。
“結個屁,我爸說了,婚房他已經給過了,這輩子能不能讨到老婆我自己看着辦。”
年紀上了,可呆子一點皺紋都還沒長,人看起來也越發精神了。
“還能怎麼辦,我把婚房賣了,搞出來了個可牛逼的東西,上交了。”
“厲害吧。”
他笑呵呵地說着,神情不似作假。
許嘉星想了一下自己的餘額,看着他,又算了。
呆子最喜歡的事情已經做到了,他往後無論有沒有婚房,都已豐滿了。
“吃飯沒?”
“唉,要到飯點了嗎?出去吃怎麼樣,我請你。”
呆子心目中的自己,已經是一個可以依靠的長輩了。
“去哪吃?”
“不知道。”
呆子一時想不到一個合适的好的地方。
許嘉星勸道:“阿姨應該快做好飯了,要不在家吃吧。”
“诶,也行,下次我請你嗷。”
話音剛落呢,阿姨端菜上桌了,香氣一點一點侵入鼻腔,呆子驚呆了,“嘉星,你家阿姨做飯這麼香啊。”
“嗯,手藝很好的。”
阿姨聽見了,覺得很不好意思,笑着招呼兩人洗手吃飯。
這麼香的飯菜,居然全是瘦肉,沒有放一點兒蔥,蒜也不見蹤影,呆子吃得五味陳雜,因為味道很淡,他看許嘉星一口菜一口飯的,吃得還挺香,懷疑人在國外餓壞了。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現在許嘉星吃什麼都面不改色。
*
重新上班第一天,味道比阿姨特意做的菜還淡的外賣,給他一種老人親手做的感覺。
也不知道翟曜從哪裡帶回來的。
想讓他下次别點這家了,又覺得不好意思,因為他現在是一個吃白飯的身份。
翟曜學聰明了,多肉都放在自己桌上,許嘉星看一眼都會被發現,更别提摸上一摸了。
保住了差點被許嘉星澆死的性命。
聽說某高管要晉升,今晚搞聚會,基本能去的都去了。
許嘉星也收到邀請。
是一個平時對他很是關照的同事,他不好拒絕。
在一個看起來還不錯的酒店,不過沒什麼特色,他興緻缺缺地跟着大夥捧酒杯,在大冷天的溫室裡,溫吞地喝下一口冰涼的香槟。
難喝。
許嘉星昏昏沉沉的想着。
突然覺得好悶。
幾年前,當他再次拿起自己曾最愛的東西時,驚覺一場大火帶走了他的天賦。
他愛的天賦。
如果說他曾是“X150”中最可能成就一番事業的,可後來發現,不是的,呆子才是。
呆子帶着他走進實驗室。
他走出來了,呆子還在裡面,或許下一刻會出來,或許這輩子也不會出來。
腹中燃起來一場勢均力敵的火。
像是要把他燒盡,燒成灰也好,留下軀體也好,火燒了,就要燒幹淨了才肯罷休,摘掉他的不純的心髒,捏碎他不忠的靈魂,将他所有的思想,扔進淡水湖裡,最好是納庫魯湖,讓它來沖刷他的所有,直到一個無悲無喜,無愛無恨的聖子緩緩睜開久閉的雙眼。
許嘉星感覺到一個很溫暖的存在,燈光刺開眼皮,是翟曜的眼睛。
他的唇繃直,然後一張一合,好像在質問誰給他灌了酒,許嘉星彎彎唇,說,沒有。
沒有人給我灌酒。
我自己喝的。
我想喝的。
他有沒有聽見呢?
不知道。
好多人。
許嘉星坐到車上,大少爺一樣靠着翟曜,真真假假什麼的他都分不清了,想睡一覺,睡個好覺,可能明天就是春天了呢。
在汽車發動的聲音裡,他聽不清翟曜在說什麼,但是過了一會,很安靜,他聽到了“喜歡”兩個字。
許嘉星驚了一跳。
喜歡。
喜歡誰。
“……誰,誰都不要,喜歡。”
許嘉星以為自己說出來的是連貫的,而在翟曜聽來,每個字都像貼上去的,一字一句感覺,聽起來不難受,心裡癢得難受。
“翟總?”
“先回家。”翟曜沒回答喜不喜歡車裡現在這個香的問題,言簡意赅的命令道。
司機不明就裡,也不講話了,專心地壓着限速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