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精神病院的資金充沛,背後的人也不少。
它在某些人口中被戲稱為“廢物收容所”。
能進到這裡的病人都是“被放棄”的,他們的家庭背景要麼有權,要麼有錢。
病人的父母或是兄弟姐妹、親戚等能供得起昂貴花銷,卻又缺少必要的關心關愛。
病人如同被放養了一般,進來了,外界就很難知道裡面的具體情況。
當然,那些人也懶得知道這種細枝末節,他們隻要确定病人乖乖在病院裡,不會給自己找事就好。
對他們而言,願意給病院花一大筆錢,沒有讓那些人自生自滅就是天大的仁慈。
午飯期間,尤淺發現精神恍惚,如同行屍走肉般的病人幾乎多了一倍,而看管他們的護士數量也增加了不少。
先前被尤淺重點關注的那幾個病人神态更為呆滞,她/他們垂着腦袋,幹裂的嘴唇開開合合,不知道在嘟囔着什麼,絲毫看不出來這些人曾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公子、小姐。
尤淺用筷子扒拉了一大口西紅柿炒雞蛋和米飯,腮幫子鼓鼓囊囊的,像一隻囤糧的倉鼠。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裡蔓延,他盯着那邊嚼了兩下,随後放下筷子,豁然起身,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他一把薅着一名護士的胳膊。
“我的醫生不見了。”他把食物咕噜一下咽下去,眼淚汪汪,面上全然是害怕與惶恐,“神,神罰!這是他不信任神靈的懲罰,對不對?”
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神經質。
護士本來打算好言好語的将尤淺勸走,但“神”這個關鍵字眼觸碰到護士小姐敏銳的神經,她的眼神驟然冷冽,從腰間一摸,掏出一根針管就毫不猶豫的對着尤淺脖子紮去。
而尤淺則瑟瑟發抖,咬着手指緊緊地貼着護士:“姐姐,我的醫生呢?我害怕……我那麼尊敬神明,不會,下一個不會是我吧,嗚嗚嗚嗚,嘶……”
“噗”,針尖刺入血肉。
護士絲毫沒有手軟,直接按着把藥水全部注入血管,不到一秒,尤淺就軟軟地倒下,直接倒在地上。
她把針管收回原位,居高臨下地看了眼躺在她腳邊、神志不清的青年,在衆人面前,要适當的演戲,于是她蹲下身子把人扶起來,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
在心裡暗道:不老實的家夥,今天晚上就把你給處理了。
祝臬再次和其他病人一同鼓掌,他的眼睛裡滿是看見一出好戲的開心。
随後,尤淺被直接拖走,整頓午飯時間都沒有再出現,但這并不妨礙祝臬繼續吃飯,甚至因為這個小插曲,他再次吃撐了。
尤淺被粗暴地扔到床上,等其他人都走了,他的面上哪還有之前昏昏沉沉的模樣,躺在床上,他無趣地拽了拽束縛住自己的東西。
沒什麼新鮮的,就是一個很常見的束縛帶。
顯然,那些人對尤淺升起殺心,而且是不加掩飾的那種,他們為了以防萬一,直接把尤淺鎖在床側欄杆上了。
等祝臬回來,他一眼就看見尤淺手腕上多出來的東西,他還挺好奇的,便東轉轉、西轉轉,時不時還上手摸兩下。
“真稀奇,我從來沒見過她們敢這麼對待我身邊的人。”看夠了,祝臬往自己床上一坐,擺開姿勢要和尤淺暢聊。
“你要打算做什麼呢,等等,你先别回答,讓我自己先想想。”祝臬自顧自的猜測起來,他不想讓尤淺直接把謎底告訴他,他要先自己猜猜看。
他看着一臉平靜,甚至隐隐有些期待的尤淺,“你是為了神明,才進來這裡的吧。”
尤淺開心點頭,示意祝臬他說對了。
“你知道我出去了是不是?你還發現食堂的老鼠,其實老鼠是另外一名神的神使,但那名神已經隕落,現在病院裡隻有一位神靈存在。”祝臬的眼睛越說越亮,他不知不覺中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你的目标竟然是祂嗎?不得不說,你真的蠻大膽的。”他輕撫手掌,輕慢地誇贊着。
他原先是不信神的,但疾病的折磨讓他選擇自我放逐,進入病院,最初開始信奉神靈也是因為無所事事,他想找個事幹。
但神奇的是,自此以後祝臬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你知道的,那些醫生和護士裡不少都是信徒,昨天剛剛出事,在這麼敏感的時期,今天你又自己跑出去,不用懷疑,你肯定進入她們的暗殺黑名單了。”
“不過,他們竟然敢算計到這種地步。”祝臬想起吃藥與不吃藥的區别,原本亮閃閃的眼睛暗下來,諷刺地彎了彎眼睛,又道。
“呵,他們死定了!”
聽到這裡,尤淺終于忍不住的想說話了,他一直都覺得祝臬的言語行為裡藏着微妙的異樣。
他用胳膊肘撐住身子,自己半靠在床頭,又仔細砸摸了下祝臬的語氣與其中流露的态度。
“或許信徒與信徒之間也不一樣吧。”
病床上的青年逆着光,祝臬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聽見語調随性,可又帶着壓迫感的聲音緩緩響起。
“打個比方,如果病院是神的牧場,那圍牆與圍牆上的植物就是神無處不在的眼睛,護士醫生是看守的忠誠鷹犬。”
“病人是被鷹犬放牧的牲畜,源源不斷地産出各種值錢的材料,等到最後沒有價值了,再被遵從主人指令的鷹犬收割,回收最後的價值。”
尤淺突然覺得這個模式有些眼熟,他停頓一秒,才若無其事地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