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嚓嚓,閃電似利刃在窗外剖開濃稠黑暗的夜空。
轟隆隆,滾滾響雷就在萬物生靈的顱頂上炸裂。
大雨滂沱,裹挾着呼嘯的狂風與駭人的雷電,以吞天滅地之勢摧毀萬物。
花劭躲在被子裡縮成一團,緊緊捂住自己的耳朵。
太陽穴上的血管突突地跳動,腦殼針紮一般疼痛難忍,腦髓深處仿佛有種被封印的蠻力要原地炸開。
頭痛得想吐。
花劭伸了伸手,被窩裡一片冰涼,沒有那具滾燙的身體可以抱緊他,撫慰他。
花劭抽了抽鼻子,好想他,真的好想。
想得想哭。
在分開的那些日子裡,有時候他從半夜醒來,冷得縮成一團,一個人孤單地也好想哭。
是不是自己已經戒不掉他了?就算他後來下決心去追那隻小兔子,也仿佛是一場自欺欺人的掩耳盜鈴。
假裝自己像一個獵人那樣占有了小兔子,似乎就能彌補心裡的缺失,徹底地擺脫掉心底裡對陶鼎的依戀。
可是現在的痛苦再一次提醒自己,他想要的人從來隻有陶鼎,其實自己一直害怕失去的人是他。
但是因為自己的過錯已經失去他了,所以隻能妥協似地,把對陶鼎深深的貪念轉移到了另一個人身上。
此時此刻,花劭清清楚楚地意識到,自己還是好想這個男人,隻想要這個男人。
隻有被他抱在懷裡,自己才會得到徹底的心安。
花劭擦了把眼淚,孤注一擲地掀開被子跳下床,赤足奔到門口。
手放上了門把,心又怯懦起來。
門外,聽到腳步聲的陶鼎如猛虎睜開赤睛,轉身貼近了大門。
咔嚓,一道閃電釋放出灼目的白光點燃黑暗,映照出隔着門闆近在咫尺的兩人。
閃電驟然熄滅,黑夜重新覆蓋,天地重歸寂靜。
隔着門,陶鼎輕輕地開口:“劭劭?”
門被猛然拉開,小狐狸撲進了自己懷裡。
陶鼎緊緊地抱住小孩,瞬間,等待的所有痛苦化為甘之如饴的值得。
“不怕,我在。”陶鼎輕輕拍着小孩的背。
小孩的雙臂纏緊了自己,從未那樣主動。
陶鼎全身湧出無法言說的動容,恨不得把懷裡的小孩完全融進自己的骨血中,從此再也不會分離。
兩人無言地相擁,小孩蹭了蹭他的脖頸,陶鼎感到冰涼的水珠滑落在自己的皮膚上。
“乖,不哭,以後我都在。”
陶鼎的聲音也有些嘶啞,他将小孩回抱得愈緊,滿腔的柔情忍得隐隐作痛,恨不得不顧一切地吻走小狐狸臉上的淚痕。
他一把抱起小狐狸,朝床上走去。
兩人久違地再一次相擁而眠。
同小時候一樣,小狐狸乖乖地蜷在他懷裡,枕着他的手臂,任他用強硬的姿勢把人禁锢在胸前。
陶鼎用拇指擦掉小孩眼角的濕潤,問道:“疼不疼?”
“疼。”小孩低聲回應。
陶鼎用大掌輕輕地揉起小孩的後腦:“以前疼不疼?”
“也疼。”
陶鼎的心抽了抽,他不在的時候,小孩一個人是怎麼挨過這些夜晚的?
甚至連一個電話都沒有主動打過。
“以後不許一個人忍着。”
他将小孩的臉頰貼近自己的胸腔,胸口上又感到了清涼的水珠。
陶鼎心疼地揉着小狐狸,情不自禁在他的發頂落下一個吻。
小狐狸已經很久沒有在自己面前掉過眼淚。從前就算是掉眼淚,也是嬌氣地受傷了,或者被人欺負了,才會找他哭。
這樣默默地縮在他懷裡無聲地流淚,讓陶鼎心疼不已,一腔的憐愛和疼惜不知該怎麼發洩,隻想把世上最好的東西全都獻給小狐狸,而把小狐狸所有的痛苦都轉移到自己身上代受。
如果可以的話,他想把小狐狸永遠捧在掌心裡,一遍遍地親他哄他,讓他的小孩再也不掉一滴珍貴的眼淚。
陶鼎緊緊擁抱着失而複得的小狐狸,滾燙的大掌輕撫着小孩的頭發。
花劭埋在陶鼎胸前哭了一鼻子後,積郁多年的苦悶得到了釋放,心中松快許多,頭痛也在陶鼎的撫慰中慢慢平息下來。
外面的風雨再大,雷電再恐怖,他都不害怕了。聞着熟悉的味道,花劭窩在熾熱的懷抱中安心地熟睡過去。
陶鼎聽着小孩的呼吸聲漸漸平穩下來,依然沒有停下手掌的撫摩,而是将人往懷裡帶得更深,不斷熱切地親吻着小狐狸的發頂。
自從十歲那年初見小狐狸,他就明白了什麼叫一見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