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還心疼了?”月瑤嘲笑地看着許笙,似乎非常想不通,“你一個不知打哪兒來的小兵,也配心疼他?你們大元人不是也恨不得他死嗎?”
許笙拿着雜草枯枝的手緊了緊,“我們大元人視他為英雄。”
“哈哈哈!”月瑤笑起來,“天大的笑話,我就說你們大元人是這世上最惡心的生物,不就是看在霍長棄現在還有幾分用處,幫着你們大元殺我族人,這樣的話也能說得出來,當真是能屈能伸。”
月瑤看着許笙臉上的表情都開始有些扭曲,來了興趣,“你倒是對他不一般。”
許笙沒說話。
“霍長棄,霍長棄。”月瑤嘲諷地眯起眼,“你知道長棄是什麼意思嗎?”
“……”
月瑤似乎找到了什麼得意的地方,如同邪魅般放低聲音,帶着不屑與厭惡,故意從許笙扭曲的表情上獲得快-感,“因為他母親原本不想生下他,可是逼不得已隻能讓他出生。他出生就帶着罪孽,所有人都不期待他的出生,都想把他丢掉,可是他就是這麼讓人惡心,偏偏丢不掉,讓所有人都頭疼。所以才給他取名叫,長棄。”
許笙的手越握越緊,緊到指甲刺破了皮膚,在掌心留下了血痕都不知道,“……住嘴。”
“我為什麼要住嘴,你不是專門來審問我的嗎?”月瑤勾起唇角,惡意的,眼裡泛着淩人的惡劣,“那我就再給你講個秘密。”
“……我讓你住嘴。”
“霍長棄這個名字,還不是她母親取的呢。”月瑤的聲音像從地獄傳來,帶着簌簌的寒風,冰冷刺骨,讓許笙骨頭都開始疼了。
“是我舅舅取的。”
“他的母親和我舅舅是情-人,就是因為他和你們大元那個該死的皇帝,他們才不能在一起。”
“所以筠姨才讓舅舅給他取名。”
“想一想真是可笑啊,他的名字還是他母親的情-人給取的呢。”
“他就是個人人厭棄的怪物,他怎麼敢堂而皇之的活在這世上啊,所以他該死,都希望他死,所有人都想他死。”
“他活着就是最大的錯。”
月瑤滿意地看着許笙青白的臉色和臉頰微微抽搐的模樣,仿佛惹怒了許笙就能讓她忘卻自己被敵軍雙手雙腳綁在這裡的屈辱。
許笙覺得自己的牙齒都在咯吱作響,他從來沒有這麼直面的面對如此讓人恐懼的惡毒,從月瑤的眼睛裡,從她的嘴巴裡,鋪天蓋地而來的惡意像潮水湧來,幾乎快要将許笙溺斃。
而他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這些都是霍長棄從小經曆的嗎?
他不敢想,那樣小小一個孩子,被母親以厭棄反複稱呼,他心裡在想什麼。
他知道自己的名字甚至是母親情-人取的嗎?
那麼在這場所謂的遺憾愛情,風花雪月的錯過裡,誰關心過霍長棄是什麼呢?
是他們感情裡的工具?是玩物?是被至親厭惡的罪孽?
許笙隻要稍微想一想,心疼得讓他不由自主地抓緊了自己胸-前的衣服。
最後的最後,霍長棄獨自自-焚在馬廄裡時,他在想什麼。
是感歎這一輩子沒有任何一個人愛過他,疼惜過他?
還是恨命運不公,讓他嘗遍世間所有苦楚,最後絕望而死?
還是覺得自己永遠孤獨?
想到這裡,許笙突然好想見霍長棄,從來沒有這麼想要呆在霍長棄身邊,甚至想自己能不能變小,變成一個劍穗,一塊玉佩,隻要能随時随地呆在霍長棄身邊就好。
他不想讓他覺得自己孤獨,哪怕一分鐘,一秒鐘都不想。
月瑤看着許笙站起身,好奇道,“怎麼?不問了?我可還有許多想告訴你的故事呢,你讓我說痛快了,說不定我還會告訴你是誰給我們傳遞的消息。”
許笙冷笑一聲,再不複剛才的友善,居高臨下看着月瑤的樣子竟帶了幾分霍長棄的氣勢,“你說的再多,也掩蓋不了你輸給他的事實。”
月瑤瞳孔一縮。
陽光從營帳頂棚破爛的洞裡透出光來,在許笙眉角至下颌留下一道陰影,将一張臉一分為二,一半純真和軟一半陰鸷倨傲。
他薄唇勾起一個冰冷殘忍的弧度,注視着月瑤的雙眸劃過一道涼薄的惡意,“你輸給了你看不上的人,他輕而易舉的打敗了你,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你才是真正的廢物。”
“我要殺了你。”月瑤的恨意快要從她身體裡擠出來了。
“殺了我?”許笙嘲笑,“霍長棄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愚蠢的你綁在這裡,你有什麼能力可以在他手裡傷害我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