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霧應聲再次進入了房間:“還昏着。”
他瞥了一眼獨眼男人,然後徑直走回路威賢身邊,銀色的發絲纏繞進路威賢的手心。聞天客用拇指指尖劃過劃過自己的食指指腹,面上神情未變。
“什麼還昏着?”路威賢側頭看向緊挨着自己的阿霧,對方好像變得更粘人了。
阿霧的身上出現了很大的變化,但路威賢不清楚這種變化到底從何而來。
如今在外表上已經與人類無異的實驗體正用手撫摸着自己的喉嚨。聲帶的震動讓他感受到了語言的誕生——那是和路威賢相同的語言,具像化的連接讓他心底生出了少許的安全感。
“他逼我弄暈那個人。”
……
一陣沉默。
聞天客的臉黑了一瞬,路威賢确信自己沒有看錯。
阿霧生出雙腿後的身材比例可以說是相當完美,聞天客稍微比路威賢高一點,他卻比路威賢高出了大半個頭。不僅如此,他身上的肌肉更是恰到好處,盡管擁有絕對力量的蛇尾消失了,但他看起來依舊柔韌有力。
僅從外表上說,“病弱”的聞天客要想威脅到阿霧……難度很大。
“你認真教過他語言了,”窗外的白雲随風改變着形态,聞天客同路威賢輕輕道,“但他好像還沒掌握好。”
“我認真學了。”阿霧反駁得很快。
路威賢:……
事實上,他根本沒怎麼教阿霧說話。按來文所言,真正教給對方語言的應當是已經死去的白輝。
在克萊因會場裡發生的異變和花壇中消失的屍體……輝面族的勢力或許遠比他想的還要大。
“他什麼時候能醒來?”路威賢的頭腦已經差不多恢複了清醒,話題的中心經他之口再次轉向了年輕的徐風。
聞天客阖上窗戶,獨屬于自然的氣息還萦繞在路威賢的鼻尖,對方剛才的失态似乎隻是一個錯覺:“你醒了,他也可以醒。”
路威賢愣了一下,這是一句頗有分量的話。在接觸過程中聞天客表現出了許多矛盾的地方,但唯有一點從未想過遮掩:他重視路威賢。
阿霧的發絲在路威賢的指尖流動着,似是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
路威賢轉頭看向他,阿霧輕輕勾住他的拇指指尖。
他不懂這些人那些人之間的糾葛,他隻知道路威賢遇上了麻煩——所以他來到了這裡。
“我還挺幸運的。”路威賢不禁笑了一下。
無論是哪個時空,總有“人”願意陪在他的身邊。
見狀,阿霧由勾着他的指尖轉為更大膽地握住了他的手,盡管路威賢沒有任何回應,但阿霧還是握得很開心。
聞天客的視線停留在路威賢的嘴角上,隻是掃過他們交疊的手就轉過了身:“我帶你去見那個人。”
男人的轉身沒有任何猶豫,冥冥之中路威賢還能感受到點點歡欣,對方就那麼執着于他的笑容嗎?
他将手從阿霧的手中抽出:“你還要學一些社交禮儀,那樣會更像‘人類’。”
藍色的眸子注視着他,除此之外再無他物。路威賢又摸了摸他的腦袋:“要給你安排一個身份才行。”
抽離再靠近,靠近再抽離。這就是他們的相處模式。
路威賢随着聞天客走向客廳,阿霧跟在他的身側。這間屋子真的很溫馨,踏上客廳柔軟的地毯,路威賢有一瞬生出了回到家般的錯覺。但窗外的草浪時刻警醒着他,這隻是聞天客為他構造出的歇息地。
男人先他們一步進入了房間,沒過一會便從裡拉開了門。
“這位先生已經醒了,進來吧。”聞天客對路威賢眨了一下右眼。
路威賢遲疑地看向阿霧,對方的非人感很強,在事先沒商量好的情況下他怕露餡。
阿霧面上卻沒有太大的波動,似是同聞天客事先商量過一般。
一道存在感極強的視線讓路威賢的眉頭跳了一下。那是雙熟悉又陌生的鷹眼。
比起老年的自己,對方如今的眼神更為謹慎戒備,淩厲的窺視讓路威賢的目光在空中頓了一下。
聞天客在此時略彎下腰擋住了那道目光,阿霧則站得離他更近了些。
“進來吧。”聞天客對路威賢輕聲說着,他的存在就是為了消去路威賢所有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