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禅院雛枝第一次和同期出任務。按照她以往的流程,應當是在輔助監督的監視下火速到達任務地點,盡自己最快速度祓除咒靈後,再用最慢的速度,一步一步走回高專。
本以為她的兩個最強的同期應該是速戰速決的類型,卻沒曾想會磨磨蹭蹭到天黑,連米花町的邊都沒摸着。
禅院雛枝默不作聲地看着五條拽住夏油傑,嘴裡說着:“這家甜品店的東西聞起來好香……傑,幫老子排這個,老子還要去另一邊。”
她心想着靠譜穩重的夏油同學應該不會同意五條悟這個任性的提議,卻沒想到夏油傑對此沒什麼反應,真的排在了長隊的最末尾。
很快五條悟的注意力又被臨街的店吸引,他把禅院雛枝一同拽到夏油傑附近,離開前毫不客氣地拍拍她的肩膀:“啊、旁邊那個看起來也好好吃,就拜托你了,禅院同學!”
五條同學原來是這麼自來熟的人嗎……?
她茫然地望向離開得飛快的五條悟,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她才慢吞吞地低頭,握在手中的布料已然被她揉搓成一團。
夏油傑在一旁輕笑,見她看過來,笑容收斂些問道:“那邊是不是太遠了?要不禅院同學你來這裡排,我去那邊吧。”
禅院雛枝搖搖頭,一言不發地朝五條悟說的那家店走去,乖巧地排起隊。
看着眼前的人愈發少起來,她忽地意識到五條悟根本沒有說他要吃什麼。
手機的通訊錄除了經紀人、禅院直哉和輔助監督外再無别人,她又一次陷入自我厭惡的深淵。
「完蛋了……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被我搞砸了,一定會被讨厭的吧,他們不會再理我了吧……」
系統頗有閑心地調侃她:
「明明内心很符合窩囊廢的設定嘛,怎麼臉和嘴就是另一個性格,好惡劣的宿主诶——」
“悟是不是忘記和你說他要什麼了?”
禅院雛枝愣愣地循着聲音擡眼望去,比她高了大半個頭的夏油傑剛好站在陽光下,懷裡捧着散發香氣的紙袋,背着光,正笑盈盈地看着她。
“啊,快排到了。”夏油傑看了眼收銀台三兩個人,“幫我拿一下這個?我去買。”
他遞過來的紙袋子還殘留着暖意,禅院雛枝忍不住抱緊了些,很快又意識到裡面裝的是脆弱又柔軟的甜品,驚醒般地換了個姿勢,小心翼翼地端在懷中。
甜膩膩的味道混着夏油傑校服上的洗衣液的味道。
好溫暖。她好奇地湊近嗅了嗅,努力分辨着是什麼味道的洗衣液。
“很想吃嗎?”大包小裹着回來的五條悟戒備地盯緊貼近甜品紙袋的禅院雛枝,審視的目光像探照器一樣在她身上來回掃射,然後一把奪過她懷裡的紙袋。
他慢慢悠悠地摸出一個圓滾滾的包裝,不由分說地塞進禅院雛枝的手心裡:“看在你幫老子排隊的份兒上,吃吧。”
“诶?”禅院雛枝在發出聲的下一刻就慌忙地捂住嘴。
原來是……要給她吃的嗎?
五條悟偏頭,眼神奇怪地看着她,開口問道:“你怎麼一驚一乍的?”
說着他彎下身子,視線與禅院雛枝幾乎平齊,見她沒有反應,五條悟又逼近幾分,距離近得快要碰到禅院雛枝的額頭:"你是在嫌棄老子嗎?"
結完賬的夏油傑幾個大步站在禅院雛枝身後:“别欺負她了,悟。”
“哈?!你哪隻眼睛看到老子欺負她了?老子明明是給她東西吃!”為了表達自己真的隻是給她甜品,五條悟還特意用手在剛剛塞給禅院雛枝的甜品上按了兩下。
手中的甜品忽而變得沉重,香甜的氣息因為擠壓不斷擴散出來。這是禅院雛枝十多年來收到的第一份、屬于她自己的禮物。
“……”她沉默而又專注地看着多出一個坑的甜品。
“喂,這個時候不該說謝謝五條大人嗎?”
她腦海裡一閃而過的念頭也被系統所捕捉,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響起。
「檢測到宿主有做出不符合窩囊廢形象的意圖,開始更正。」
禅院雛枝眼淚汪汪地捧起甜品,誇張地鞠躬,折起的腰和低下的頭讓人覺得她下一秒就要跪在地上。
她嘴裡不停地念叨:“對不起對不起,五條大人,都是我的錯,求您不要罵我了。我改,我都會改的,我一定會改到讓您滿意為止,如果不行的話我現在立刻就去死,求求您原諒我……”
五條悟:“……”
之前經曆過一次的夏油傑僅是揉了揉太陽穴,要比一旁的五條悟反應快些:“你可以不用理他的。”
禅院雛枝本人确實是不想理的,但她沒辦法。
五條悟推了推圓片墨鏡,偷偷瞄了眼禅院雛枝,她布滿水霧的眼眸在燈光下亮晶晶的,像兩顆橙子味的糖果。
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他眨了眨眼,差點把心裡想的說出來。
有點心虛的五條悟轉了轉眸子,看着可憐小狗一樣的禅院雛枝,猛地在她面前蹲下,用不可一世的大少爺口吻說道:“哇哦……就算對老子感激涕零,也不至于這麼誇張吧。”
果然近看更像糖果了!
“好了,不要逗她了。”夏油傑拎起五條悟,“再不去任務地點要挨罵了。”
禅院雛枝奪回身體操控權後聽到夏油傑的話,緩緩松了口氣,終于可以去做任務了。
也不知道晚上的采訪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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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台的小姐姐笑得标準,帶着歉意回道:“抱歉,隻剩下兩個房間了。”
“還用想嘛,老子和傑住一起不就行了。”五條悟一把接過其中一張房卡,拽着夏油傑頭也不回地走掉。
禅院雛枝順勢接過另一張房卡,視線在笑容完美的前台身上停留幾秒,然後沉默地随着路标離開。
她的房間和五條夏油不在同一個樓層,目送二人上樓後,她才偷偷溜走。
匆忙到達會場的禅院雛枝甚至來不及整理自己的儀容,圍堵在門前的記者們舉着的話筒已然怼到她嘴邊。
“請問您怎麼看待網絡上的評價?”
“據說您的家人十分反對您當愛豆,為此您有什麼想說的嗎?”
“聽說貴公司決定将您……”
禅院雛枝完全可以猜到是誰安排的這些記者,正常流程中怎麼也不可能讓記者和她在化妝間前進行采訪。她冷冰冰地推開話筒,想要拒絕這些不禮貌的家夥的采訪。
「檢測到宿主有做出不符合窩囊廢形象的意圖,開始更正。」
糟了——
禅院雛枝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下來:“嗚嗚嗚嗚不要說了,我也沒想到我會這麼讨人厭,都是、都是我的錯……我隻是太想成為一個大家都喜歡的愛豆……嗚嗚嗚大家可以不要罵我了嗎……對不起,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
記者相對無言,場面寂靜。
身體控制權拿回來之後的禅院雛枝瞥見了角落裡的直播攝像頭,已然覺得人生無望。
她的高冷人設,她的愛豆生涯——在今天徹底完蛋了。
心态直接崩掉,禅院雛枝離開的時候甚至連經紀人都沒顧得上,不停地在腦海中痛罵系統,如果不是它、如果沒有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