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力凝成的招式一個接一個地丢過去，特級咒靈卻連皮外傷都沒有。

而先前瀕死激發的術式這會兒怎麼都用不出來。

禅院雛枝大抵能猜到原因，是系統在逼她。

坦誠來說，她對于這種通過“他人”賦予才能得到的東西會萌生出厭惡感，包括現在被迫活在系統陰影下的自己，如今的心跳、如今的呼吸，她同樣覺得是偷來的、是被施舍的。

故而她不願意去觸碰，如果妥協的話……不就象征着自己拼死守住的尊嚴破碎了。

這樣下去，她會不會變得……不再是“自己”了？

被激怒的特級咒靈嘶吼着，體态扭曲，龐大的怨念籠罩在它周身。令禅院雛枝最感到不适的——是它身上不斷流淚的眼睛，密密麻麻的眼彼此依偎，無一不是睜開的，全部聚焦在她的身上，哭泣的模樣好似在向她控訴着什麼。

這種眼神過于熟悉。

禅院雛枝躲閃的身形有那麼一瞬僵在原地。

啊……是像她自己。

麻木的、渴望解脫的眼神。

可是為什麼呢……

禅院雛枝的動作随着她不斷思考而停下來，可特級咒靈不會等她。就在這短暫的愣神之際，已然沖到她面前。

——僅有一拳的距離。

系統嬉笑着，幽冷的聲音繞在腦海中，好似能具現化一條陰冷的、吐着信子的毒蛇。

「宿主，你在想什麼呢？」

「要死了哦？」

禅院雛枝心頭一涼，不知是感受到了特級咒靈的威脅，還是被系統陰森的語調吓了一跳，她十分迅速地轉頭就跑。

熟練地逃跑行為引得系統嗤笑出來。

「宿主這不是很符合窩囊廢的形象嘛~」

“……”

回過神的禅院雛枝不欲與系統争辯，随它怎麼說都好。

眼下更重要的是該怎麼處理掉面前這隻特級咒靈。

她對于自己的能力有着清醒的認知，眼前的咒靈似乎比之前那隻‘生日快樂’還要兇狠許多，使她生出一種今天就要交代這裡的預感。

特級咒靈不斷逼近，禅院雛枝心跳快得仿佛要跳出喉嚨，呼吸極度紊亂，她幾乎快要克制不住自己想要祈求系統幫幫自己了。

不行、還不行……

她不想變得不像自己。

禅院雛枝褪去茫然與糾結，神色愈發堅定。

她啟唇，沉下身子，朝喘着粗氣的特級咒靈勾了勾手指：“來吧。”

輕蔑的姿态惹怒了不停掉眼淚的特級咒靈，無數張嘴咧開着咬向她。

早就做好準備的禅院雛枝一個後跳，輕盈地跳躍到一旁的電箱上。她把咒力全部凝聚到腳上，躍起後踢向身體龐大而導緻行動遲緩的特級咒靈。

一直在暗中跟随着禅院雛枝的五條悟在她走神的時候就想出手，但六眼敏銳地感知到禅院雛枝的咒力波動，終究還是按捺住了出現的沖動，繼續隐在暗處觀察起戰局。

他沒有錯過剛剛捕捉到的一閃而過的細節 ，發自内心地輕聲感歎。

“竟然領悟了黑閃嗎……”

特級咒靈吃痛的嚎叫聲淹沒了五條悟的聲音，張牙舞爪地撲向傷到了它的人類。

它爆發出的力量完全壓制住釋放過太多咒力後力竭的禅院雛枝，肉塊化成鋒利的刀刃，一下又一下劃傷與它對戰的人。

軀體傳來的痛感反倒使運用咒力過度的禅院雛枝清醒幾分，她邊躲避特級咒靈的攻擊，腦子裡邊飛速思考着。

她總覺得特級咒靈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傷痕好像似曾相識……好像、前不久她也看到過這樣深可見骨的刀痕。

在哪裡見到的來着？

“為什麼！為什麼！！”特級咒靈在這時候發狂，眼淚不要命地留下來，“為什麼抛棄我！！抛棄、抛棄我！！！”

不會是——

她的瞳仁猛地收縮。

不會是之前連續三起手法雷同案件的那個任務吧……當時她被支開了，并不知道夏油傑和五條悟祓除的咒靈長什麼樣，但兩個最強的同期出手，無論如何也不該出現讓咒靈逃跑的錯誤，難道是她想錯了？

身上的刀痕越來越多，傷口不斷撕裂，鮮血越流越多。本就達不上特級咒術師等級的禅院雛枝能撐到以是非同常人了，但也止步于此了。

哪怕是打出黑閃，她也沒有足夠的咒力和體力再去祓除咒靈了。

禅院雛枝癱倒在地上，無力反抗的她就像砧闆上任人宰割的魚，任由特級咒靈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刀痕。

還沒來得及變強、沒來得及讓自己那個破爛家族毀滅，也沒來得及實現自己的夢想。

系統也一直靜悄悄的。

“真是受夠了。”

憑什麼她的人生一直都這麼失敗。

禅院雛枝眼神愈加銳利和憤怒，比平時死氣沉沉的模樣多了幾分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