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住後他沒有松開手,順勢壓下來,像是把禅院雛枝圈在自己與椅背之間,他的白發随着重力偶有幾根蹭過她的臉頰,偏偏始作俑者沒有半點自覺,沒發現眼前少女泛紅的耳朵尖,自顧自地問道:
“你昨晚偷偷溜出去幹嘛了?”
禅院雛枝快被他沒邊界的近距離搞到面紅耳赤,然而五條悟的一句話使她跌入寒冷徹骨的地窖。
他怎麼知道的?連禅院直哉說的事情也知道了嗎?
這樣居高臨下的姿勢,五條悟能夠非常直觀地目睹到禅院雛枝神情的變化,他不解地又湊近些,撩開她過長的劉海,想要仔細探究出原因。
期間他還小聲嘀咕道:“怎麼怕成這樣?”
剛和夜蛾正道說完話走進來的家入硝子撞見狀似要非禮禅院雛枝的五條悟,眼皮掀了掀:“雛枝,離壞人遠一點。”
“……?”五條悟毫無防備地被數落,貓貓震怒地嚷回去,“老子就是問問她昨晚溜出去做什麼了!又沒對她做什麼!”
走廊裡站在教室窗邊的夏油傑恨鐵不成鋼地長歎一口氣:“唉……”
“悟啊……”他搖了搖頭。
“哈?!你們兩個什麼意思?針對老子嗎?”
夏油傑那副表情讓五條悟很不爽,他大步一跨想要找夏油傑好好“理論”一下。
走……沒走動。
五條悟疑惑地回頭,看到自己衣角多出一隻手,白白嫩嫩的,像軟乎乎的泡芙中夾着的奶油。
他忽然很想吃甜食,喉結也随之克制地滾動。
視線順着手臂看去……
是禅院雛枝一張一如既往冷淡的、可是又說不上哪裡很别扭的臉。
她攥着衣角的手指捏緊幾分,指腹微微泛白,正一闆一眼地叫着他:“五條同學。”
急着去和夏油傑動手的五條悟一時啞然,喉嚨幹澀發啞地吐出音節:“幹嘛?”
“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少女的嗓音輕軟,細細聽去還帶着顫抖和不自在。
好像有什麼東西碎掉了。
五條悟瞳孔急速收縮,在他眼裡的禅院雛枝更加清晰,從前罩在她身上那層難以接觸的、厚厚的殼好像一瞬間噼裡啪啦全部破裂、碎成一片片的。
“隻和悟做朋友嗎?”夏油傑雙臂搭在窗框上,笑盈盈地看着禅院雛枝,手腕翻轉伸出一根手指頭指着自己,“不帶上我嗎?”
這種場面真是出乎意料啊,他還以為要再久一點才能見到。
家入硝子調侃地舉起手,語調懶散:“還有我還有我——”
她之前明明在追我,還向我表白了……
五條悟眼睛瞪得更大,不可置信地拍開禅院雛枝手。
大少爺相當疑惑地開口:“我們不早就是朋友了嗎?”
什麼朋友?不當朋友你怎麼追的我?不是應該問我要不要成為你的男朋友嗎??
五條少爺内心如是想着。
那天談完後的夏油傑根本沒有“失戀”的樣子,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接話:“原來是悟在單相思啊。”
家入硝子附和:“單相思——”
禅院雛枝:“?”
五條悟:“?”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剩下兩個在說着聽不懂的話的人。
“雖然五條和夏油很不靠譜,但做朋友勉強合格吧。”家入硝子決定給兩位同期一條活路,她略顯嫌棄地瞟了兩眼男同期,随後看向禅院雛枝時判若兩人,“雛枝,我們都是你的朋友哦。”
明明沒有系統的幹擾,禅院雛枝卻十分、非常、超級想要落淚。
她隻覺得眼眶酸澀,有滾燙的液體不斷湧出。
“啊……哭了。”家入硝子溫柔不過三秒鐘,就被禅院雛枝突兀的眼淚搞得手足無措,她毫不客氣地把鍋甩給二人,“五條、夏油,你們惹的禍,自己處理。”
眼淚一顆接一顆滾滾而落,禅院雛枝呆呆地睜着眼睛,任由它們在自己的臉頰留下一道道淚痕。
本應該抗拒的、難堪的。
可為什麼……她會覺得如此暢快呢?
瘦弱的少女沉浸着放聲哭泣,離她最近的五條悟遭了殃。平整的制服被人死死抓在手裡,褶皺與水痕給沉悶的黑增添了幾分帶有感情的、充滿青春氣息的回憶。
“你這家夥好奇怪啊……”五條悟皺着眉看她,然後嫌棄地拽了拽衣服,沒拽動,“老子的衣服!”
夏油傑圍在他們旁邊感歎:“青春啊。”
家入硝子湊到另一邊,輕笑道:“青春啊……”
一直沒能順利上課的夜蛾正道:“你們四個,下午把檢讨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