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木田獨步掃他一眼,忍住在孩子面前摧毀他形象的沖動,他握着筆杆的手十分用力,捏着鋼筆吱吱作響。
上一秒還故作姿态打擾國木田獨步的太宰治瞬間又正常起來,眸底晦暗地凝視着禅院雛枝的背影,見她慌慌張張地好似在朝兩個人解釋着什麼,他嘴角的弧度愈發上翹,顯得深不可測。
“那孩子身上有個不妙的東西啊……和五條家的六眼……”
“你又在自言自語什麼?”國木田獨步怪異地看他一眼。
太宰治歪着頭看向國木田獨步,語調歡脫:“诶~我剛剛有說話嗎?”
同時他探出根食指朝禅院雛枝他們三人所在的方向戳了戳:“不快點的話孩子們可要自己先走咯。”
此時此刻,被太宰注視着的禅院雛枝正處于水深火熱之中。
她的左邊是不斷釋放冷氣,好像在鬧脾氣一樣一直不看她也不理她的五條悟,右邊則是笑得一臉慈祥,很是欣慰地摸着她的頭、不停誇獎她的夏油傑。
禅院雛枝在夏油傑鼓勵的眼神下問道:“五條同學又怎麼了?”
這個“又”就用得很靈性,直接把某個生悶氣的家夥點燃。
然而這股火還沒有機會燃起來,就被夏油傑一盆水澆滅。
笑到眯起眼的夏油傑這下看上去和蠱惑人心的男狐狸精沒什麼兩樣,他依次掃過禅院雛枝和五條悟的臉,不緊不慢地開口道:“雛枝,我們已經是你的朋友了,對嗎?”
禅院雛枝點點頭,如果夏油同學和五條同學承認的話,他們已經是朋友了沒錯。
他繼續道:“我和悟還有硝子也都是朋友對不對?”
禅院雛枝再次點點頭。
“我們互相都不用敬語稱呼。”夏油傑怕禅院雛枝反應不過來,補充道,“就像現在我和悟叫你雛枝。”
他見禅院雛枝寫滿茫然無措的神情,輕笑着繼續道:“但你還叫我們夏油同學和五條同學,難道是我們單方面以為是雛枝的朋友了,而雛枝心裡并沒有把我們當朋友嗎?”
聽到這禅院雛枝趕緊搖了搖頭,手也跟着比劃起來。
她真心實意把兩個人當作朋友的,不過他說得對……自己隻有叫硝子的時候很自然,但叫他們兩個還是很生疏……這是她的問題。
難道又要被讨厭了嗎?
她逐漸難過的神情過于明顯,就連對人的外洩情緒更為遲鈍的五條悟都頃刻間能夠意識道,他忍不住“啧”了一聲。
随後用着他獨有的語氣說道:“我說,你這家夥為什麼動不動就覺得會被人讨厭啊?”
其實問出這句話的同時五條悟就意識到了——絕對是禅院直哉那家夥,早晚找一天要打他一頓。
“……我、我。”禅院雛枝半天都沒有回答出來這個問題,系統卻在這時候冒出來。
腦海中的小人一蹦一跳的,看起來很是開心。
「我愚蠢的宿主啊!這個答案就讓聰明機智的統統告訴你吧~」
「——當然是因為沒人愛你呀。」
「缺愛的宿主妄想得到他人的喜愛,又怕遭到别人的讨厭……」
“雛枝,或許你可以試着多信賴我們一些。”夏油傑清亮的音色打斷了禅院雛枝腦海中滔滔不絕的系統,他仍是一張溫和謙遜的面容,眼中多出幾絲顯而易見的期待。
他在期待禅院雛枝的回答。
禅院雛枝望進這雙過于溫柔的瞳眸中。
他在期待什麼?
期待……她嗎?
五條悟懶得去弄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他是一個相當直白的人,直接捅破了那層禅院雛枝始終避而不答的隔膜:“你到底在别扭什麼啊?禅、雛枝,老子都承認你是我們的朋友了——更何況禅院家指使你做的那些事老子早就知道了,老、我都不介意,你還介意什麼啊?”
“……”夏油傑攔了沒攔住,但他也不認為五條悟說的有錯。
這或許是一個解開她心結的機會。
“還是說禅院直哉又讓你做了什麼?啊——無非是讓你想辦法得到我的喜歡之類的無聊想法吧,這有什麼不能說的?老子又不會——”
五條悟的話戛然而止,不自在地想着下文。
“老子又不會……”
“不會……”
一聲不吭的禅院雛枝呆愣愣地擡起頭,嗫嚅着發問:“……不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