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明明是在笑,卻讓禅院雛枝無端産生一種不安感。
“為什麼不說話?”五條悟歪着頭,手臂擋在放着咒具的褲袋前,繼續說着轉移她注意力的話,“難道說要和我成為朋友都是騙人的話嗎?”
随着他的逼近,那種從體型的差距而産生的壓迫感愈發明顯。禅院雛枝不自在地後退一步,與他錯身時看到敞開的衣櫃中的淩亂角落。
她忐忑地偷瞄一下,見沒有被翻開的痕迹才松了口氣,緊接着又匆匆看向五條悟,生怕他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
禅院雛枝微微低垂下頭,避開五條悟灼灼的目光,小聲回答道:“不……不是騙人的。”
“那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和硝子說了什麼?”五條悟見她後退,唇角不滿地下壓,不知道在生什麼氣,說完他緊盯着禅院雛枝看了好半天。
禅院雛枝被他盯得渾身難受,在她糾結着怎麼回答的時候,五條悟又慢悠悠地開口道:“朋友之間是沒有秘密的哦?”
說着他彎下腰,與禅院雛枝的視線平齊,湛藍純澈的眼眸對上她的,無師自通地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眼睛一眨一眨地,眸中含着對她的控訴,他又說道:“雛枝真的沒有把我當朋友嗎?”
見到向來狂傲不桀的五條悟擺出這副模樣,禅院雛枝一時慌了神,完全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五條同學應該是真的很受傷,不然怎麼會露出這種把表情。
想罷,她咬着牙,緩慢地拉住五條悟的衣角。
“五條……”同學。
話還沒說完,就看着五條悟鼻梁上的墨鏡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摘了下去,那雙過于耀眼的眸子就這樣完完全全地展露在她眼前,此刻像是蒙了一層水漬,白色的眼睫為這抹藍色添上了陰影,使他看起來無比的失落。
禅院雛枝已經被這雙眼睛的美貌攻擊迷昏了頭,腦子一片混亂,嘴裡的話也囫囵吞下,換了個措辭,磕磕絆絆地說道:“……我沒有、不把……诶……悟當成、朋友。”
五條悟本意也隻是裝個可憐,完全沒想到自己學着漫畫上的做法能夠讓禅院雛枝對他的稱呼都轉變。
這下傑可比不過他了!
他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這種轉變,并且得寸進尺地把手放在牽着自己衣角的那雙手上,将那隻比自己小巧太多的手握住,從自己的衣角上挪至胸前,維持着可憐的表情說道:“那我是雛枝最好的朋友嗎?”
禅院雛枝吓得後仰,忽略了手背傳來的溫度,表情不自然地回應:“……是。”
其實五條悟也沒有很好奇禅院雛枝和家入硝子在門口到底說了什麼,他就是單純覺得逗一逗她,能看到她生動的樣子更有趣。
可是這會得到了滿意的答複,他又開始覺得不太滿足,被放大的好奇心開始無法抑制,他想要了解更多。
五條悟幹脆順應自己的心意:“你們說了什麼?”
禅院雛枝對那句“朋友之間是沒有秘密的”的話深信不疑,從未交過朋友的她對朋友有着一種十分盲目的信任,在她看來家入硝子和五條悟,以及夏油傑都不會傷害她。
所以她不該瞞着,她應該有求必應才對。
她不要再成為那個讨人厭的自己了。
這個時候她忽然很想聽到系統的聲音,想向系統證明些什麼。
也是這時她才反應過來,五條悟的手正緊緊握着她,熾熱的溫度源源不斷地傳遞。
他的瞳孔中倒映着她的身影,專注認真的模樣讓她心頭湧上一股微妙的情感。
要是能一直被人這般注視着就好了。
“硝子聽到了我剛剛的聲音,怕我出什麼事,所以才來問我的……然後說了一些明天的安排。”
五條悟沒松手,像是站累了,動作自然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禅院雛枝毫無防備地被他扯過去,宛若一隻搖晃不穩的企鵝,搖擺幾下之後砸向五條悟的胸膛。
不疼,但她的頭發隔着高專制服摩挲的觸感很癢。
他問道:“這樣啊,明天什麼安排?”
“什麼安排……”禅院雛枝摔得有點懵,手剛獲得自由,頭又被人按下去,她根本維持不了平衡,整個人都栽進去。
一開始能感受到柔軟,但很快額頭抵住的那塊肌肉收緊,變得有些硬邦邦的。
弓着腰的姿勢很難受,禅院雛枝從五條悟的臂彎下逃出來,柔順的黑發變得亂糟糟。
她擡眸便看到五條悟一副茫然的模樣,雖然她也沒好到哪去。
禅院雛枝喚道:“五條——”
她的聲音才剛冒出個頭,五條悟就氣勢洶洶地打斷,神情都清明了不少:“你怎麼不叫老子‘悟’了?!”
“……”聽他直白地喊出這種話,禅院雛枝有那麼一絲絲的羞恥感,剛剛喊他“悟”的時候完全是被沖昏頭腦脫口而出的,現在要她清醒地說出了未免也太……
“老子可是大半夜來和你道歉的!”
五條悟理直氣壯,心裡暗喜,還好他想起來自己是因為道歉才來的。
禅院雛枝被他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也沒深想道歉和叫他名字有什麼關聯。
“抱歉……悟。”最後的字音好似被她含在喉嚨中,朦胧而出。
這一插曲或五條悟也沒了再繼續說其他話看禅院雛枝做出新奇反應的興緻,剛剛被撞得地方熱熱的,心跳也一直穩定不下來,擾得他沒辦法好好思考。
五條悟雙臂環抱在胸前,猛地站起來,幾個大跨步就走到了窗邊,手把着窗框,臨走前還不忘開口強調道:“這次就原諒你了!以後不要再叫錯了!尤其是在傑面前!”
“……”禅院雛枝沉默,看着五條悟消失的身影,她總覺得哪裡不對。
所以……為什麼到最後道歉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