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次喜宴變成了喪宴。

天下會四英才為了個婢女，一個叛離，一個醉生，一個夢死，還有一個就是新郎官了，他一邊渾渾噩噩一邊還得收拾喜宴的殘局，可謂是行屍走肉一般，算得上是近年來的江湖奇聞了。

江湖如何傳言是他們的事。

秦霜并沒有多少時間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師父讓他去捉拿叛逆的雲師弟，他剛去規勸整日醉酒的風師弟，而他的弟弟——或者說妹妹無法接受現實沉迷夢境，經過大夫診治一直不願蘇醒。

濃郁的藥味撲鼻而來，有婢女候在一旁正抽泣着。

“武少爺您就把藥喝了吧，大夫說您的内傷若是再不好好調理是會留下病根的，武少爺……”

床上的人閉眼不動，本是健康小麥色的皮膚因着病氣顯得過于黯淡，嘴唇皴裂。

秦舞經常幫天下會婢女雜役的一些小忙，為人親和，因此頗受這些婢女雜役的愛戴。

“霜堂主！”

聽到婢女的稱呼，床上的人眼睑動了動仍是沒睜眼。

接過婢女捧着的藥碗，秦霜揮手讓她退下。

坐至床沿，勺子輕攪碗中苦澀的湯藥，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良藥苦口，阿武趁熱喝了吧，來。”

舀出一勺湯藥喂至嘴邊，床上躺着的人眼皮都沒擡一下。

明月和孔慈的身影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我忘了你最怕喝藥一直是極少生病的，小時候都是拿蜜餞果子哄着你喝的，我記得雲師弟是……”

秦霜想起了小時候第一次見秦舞的時候是步驚雲剛給小小的小孩兒灌完藥，哭得一塌糊塗，委屈的小模樣讓人恨不得抱在懷裡好生哄着。

小時候的阿武和雲師弟風師弟是多麼可愛啊。

房間裡歸于寂靜，濃郁的藥味在房間裡揮之不去。

“你當真是我的親哥哥嗎？我到底是誰？”

那雙看向他的眸子不再閃着親近孺慕而是空洞和迷茫。

“你是秦武，不管你是男是女我都是你叫了十來年的哥哥。”

那雙眸子裡有霧氣彌漫開凝結成水汽，這幾天她為孔慈流的淚就沒斷過。

“聽哥的話來把藥喝了，盡快振作起來；孔慈她不會想看到你這麼作踐自己的身體。”

溫熱的藥汁入喉，這是秦舞第一次一勺一勺地喝完一整碗苦藥。

扭頭拒絕了嘴邊的蜜餞，秦舞閉上眼又躺了回去。

“嘴裡苦一點，心裡就沒那麼痛了。”

“阿武你莫要再自怨自苦，孔慈的死是我們誰也不想看到的結果。”

秦霜知道秦舞心裡在想什麼，他内心的苦痛不比秦舞和聶風少，但他是兄長不能像他們一樣逃避現實醉生夢死。

“我甯願你罵我或者罰我，這樣我心裡還好受些，我是喜歡婚禮喜歡熱鬧的，卻沒有一場圓滿過。”

秦霜的嘴裡開始發苦，他心有所感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可有孔慈的下落了？”

步驚雲帶走了孔慈的屍身便沒有了蹤迹，各大門派也沒有消息傳來，并非是江湖門派不想找而是根本找不到步驚雲的藏身之地。

調理傷勢的這段時間，聶風來看過她一次，傷勢其實并無大礙，不過是郁結于心罷了，但這心病還需心藥醫，人死不能複生；希望她能早日看開吧。

聽到聶風說要離開天下會，秦舞睜眼回神看向他。

“是為了雲二哥嗎。”

秦舞了無生氣的瞳仁讓聶風很是心驚。

“孔慈舍命相救，令我實在歉疚萬分，辜負了你的囑托亦無顔再面對霜師兄，而且雲師兄視我為敵，屆時鬥争若起，勢必會讓天下會三堂混戰分裂，我自覺難容于天下會，唯有一走了之，避開争端。”

秦舞隻覺胸中一股熱氣湧上喉頭，忍不住翻身連番咳嗽。

“阿武！要不要給你叫大夫！”

聶風拍着秦舞的背，替她順氣，觸手隻覺背削骨瘦，清減了許多。

床邊的小幾上放着已經空了的藥碗，秦舞起身接過聶風遞過來的茶碗小口啜飲着。

氣息平穩後秦舞倚靠着床頭和聶風說着話。

“什麼時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