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又哄着她,“行,不去。”轉頭對幾個警察道:“您看婉婉媽媽現在精神狀況不太好,婉婉也在休息,不如明天再來。”
鄭警官也沒辦法,畢竟受害者家屬經曆這種事,情緒起伏大能理解。
“行,那王先生,我們明天再來。”
王先生?謝婉兒輕皺眉,他難道不是顧婉婉的父親,但是他卻和顧婉婉的母親舉止格外親密。
見顧婉婉的母親伏在男人懷裡哭得厲害,謝婉兒占用了她女兒的身子,也想替對方查明真兇,順便積個德,便站了出來。
“沒,我沒休息。”
聞言,樓下幾人紛紛擡頭。
見女生步伐輕快,走起路來并未發出任何聲音,便已經順着樓梯下來了。
顧婉婉穿着一條杏白色長裙,臉上畫着淡妝,唇上的血色并不足,遠遠走來像是一個遊魂。
警察得知她詐屍,并說出不是自殺的話才來詢問情況,可親眼見到前天還躺在解刨室裡,今天就能站在眼前的女生,再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還是不免心驚。
好在這位鄭警官還算沉穩,輕咳一聲,便開始向她詢問情況。
“顧小姐,你活——”鄭警官頓了一下,改了用詞,“你醒過來之後說不是自殺,是想起案發經過了?”
謝婉兒試着去适應她的新名字,沉默了一會兒,仔細回憶最後一絲記憶,說:“我聽見釘木頭的聲音,還有火光,還有咔嗒咔嗒的聲音。”
說着,顧婉婉瞧見母親腳下的粗跟鞋,上前抱着她的腳将鞋給脫下來,在地上碰撞。
面露疑色,她扣扣頭:“和這個聲音接近,但又不像。”
記錄員在本子上快速幾下她說的内容,然後擡頭看着舉止怪異的女生。
她不知道又去哪裡拿了一根木棍兒,在地上杵,“對了,和這個聲音差不多,但好像也差點兒意思,那個聲音沒這個脆生。”
顧婉婉又打開房門,去到屋外的水泥地上敲起了棍子。
“這個更接近。”
随着有節奏的聲音,顧婉婉腦海裡又冒出了一絲記憶。
聲音很雜亂,她不得不捂住耳朵,閉上眼睛,極力分辨。
一行人看着她蹲在地上,不敢上前擾亂。
直到一分鐘後,顧婉婉蹭地一下,站了起來。
側過頭來,目光如炬。
“賀先生——那個人喊了一句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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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賀家老宅,衆人正在圍觀賀之淮。
在十八歲高考結束的夏天,因為一場車禍,導緻他成了瘸子。
與此同時,這場意外帶給少年的心理陰影不小,他竟也不會說話了。
賀之淮本人覺得沒什麼,賀家人倒是比他急上幾分,但其中也有不少幸災樂禍的。
比如他父親的二哥,得知他不依靠拐杖的力量竟然站起來了,震驚之餘,眼神中還透露着一絲懷疑。
賀之淮手裡杵着拐杖,站在幾位長輩的面前,表情寡淡,寫起這事也顯得輕描淡寫。
【吓到了,條件反射而已。】
賀老爺子放下手裡的老花鏡,端起手邊的蓋碗茶,淺呷一口。
語重心長道:“小淮,現在能走兩步嗎?”
賀之淮杵着拐杖準備走,賀老爺子擡手打斷,“不用拐杖。”
男人搖搖頭,快速在本子上寫下。
【不行爺爺,站了十分鐘,已經很累了。】
車禍後孫兒身子羸弱,賀老爺子是知道的,也不勉強他,讓傭人将輪椅推來,讓他趕緊坐下,别累着了。
賀之淮剛一坐,門外響起“叮咚——叮咚——”幾聲急迫的門鈴聲。
有人受驚吓拍着胸口平複心跳,有人探着頭好奇來人是誰。
唯獨賀之淮穩坐不動,喝着手中的茶。
不多時,賀家傭人領着幾個身穿警服的男人進來。
走在前頭一身正氣的鄭警官,視線直接落到了角落的一根拐杖上,然後不動聲色,将目光聚集到了拐杖的主人——賀之淮身上。
賀之淮呼吸有序,表情并無異樣。
鄭警官收回視線,從衣服口袋裡掏出證件,對着屋内的人展示一圈。
未等人問,便說道:“顧小姐說殺害她的人,姓賀。”
“另外——”鄭警官環顧幾人,有意停頓,下一秒又看向了輪椅上的男人,緩緩道:
“你的助理,剛剛在家中服毒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