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一件幹淨的白色棉服,等到九點半,到老教學樓的天台。
祝孟軍與妻子在此等候多時,留下一地的煙頭。
見到來人,祝孟軍對妻子道:“他是姜家誠。”
周容隻見過姜家誠一面,就是在他們殺死孫妙的那一晚。
如今姜家誠的模樣變化大,她沒有認出,含笑對他點點頭。
姜家誠嘴唇動了動,“阿姨。”
“聽孟軍說,你也想見子晴一面?”周容問道。
姜家誠面露坦然,“嗯。”
“可惜賀太太說,子晴記不得生前事了。”
姜家誠腦袋空了一下,唇角抽動,“什麼意思?”
“她什麼都不記得了,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周容說。
聽到這句話,姜家誠分别不出自己的情緒,來得路上他做好了認罪的準備,可現在他心裡的那些陰暗情緒與想法,又令他緊張的神經放松下來。
人有劣根,而他操控不了心底的惡劣想法。
沉默間,他聽見一陣清脆的銅鈴聲從樓梯方向傳來。
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隻小白貓。
随後,才是從黑夜裡慢慢走上來的顧婉婉。
女生面容姣好,手裡拿着一枚銅鈴輕輕搖晃,一雙在夜裡浮動着光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令他感到不安。
顧婉婉走到天台,來到姜家誠面前,“你居然也來了?”
祝孟軍誤會了顧婉婉的話,替姜家誠辯解,“是我叫他來的,他沒有殺人。”
“哦——是嗎?”顧婉婉挑眉看向姜家誠。
姜家誠不答,在心裡盤算,顧婉婉如果真能通靈,那她或許隻是知道了是自己推的祝子晴,卻不知道孫妙是自己殺的。
而祝孟軍不知道是自己推的祝子晴,所以才誤會顧婉婉口中的殺人,是殺死孫妙。
現在祝子晴不記得生前事了,一切都由他說了算。
他道:“我沒有殺人。”
顧婉婉頭一歪,“好吧,随你怎麼說。”
她不再理會姜家誠,把視線移到黑白無常身上。
像是炫耀一般,她結出鬼術手決,将指尖的黑氣傳送到祝子晴身上。
讓她快要消失的身體被陰氣填滿,逐漸出現在天台上。
範無赦:“她的禁锢還真打開了?”
謝必安看着白貓:“那隻貓有靈力。”
祝孟軍夫妻見祝子晴出現,兩人小跑着靠近祝子晴。
可他們無法觸碰到她的身體,隻能怔怔看着她,落淚。
祝子晴微微笑着,“爸?媽?”
語氣滿是遲疑與陌生,老兩口哭成淚人,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許是祝子晴生來就是溫柔善良的性格,又或許是她早已忘記,面對眼前自己的父母,還有殺死自己的兇手,她依然淡淡笑着。
“沒關系,這二十年我就好像睡了一個很舒服的覺,很輕松,也不會覺得痛。”
想了想,她又說,“你們别哭嘛,我挺好的,你們看,人不會飛,但是我會耶。”
說着她就将身體懸浮了起來,“是不是特厲害?”
看着眼前還是十七歲的祝子晴,她的一颦一笑都像一把刀,刮這祝母的心髒。
她趴在祝孟軍的懷中,抽泣不止。
祝孟軍強忍着哽咽,問她,“子晴想家了就回來看看好不好。”
她應該是不會想家的,祝子晴卻說:“好。”
“爸爸現在也沒有遺憾了。”祝孟軍說,“爸爸犯了錯,可能很快就可以來見你了。”
顧婉婉啧了聲,目光移到姜家誠身上,看他的反應。
隻見他頃刻間就垂下頭,神色不安。
他們之間果然有問題。
顧婉婉沒管,隻等一家人寒暄完,讓謝必安帶祝子晴走。
祝子晴和父母道别,走到到姜家誠旁邊。
她定定看着男人,竟也沒有升起一絲怨氣,反而很平靜地問他:“你去看到更好的世界了嗎?”
姜家誠不敢擡頭,閉上眼睛,一滴淚從他的眼睛裡落下來。
暗啞着嗓音:“對不起。”
祝子晴沒再說話,回過頭對顧婉婉道:“姐姐,送我走吧。”
祝孟軍還想挽留,可祝子晴卻說,“我也想快一些,再好好看一看這個世界。”
就算萬般不舍,父母終究不會強留要離去的女兒。
祝孟軍強撐着,說:“去吧,子晴,你快去吧。”
顧婉婉收走結在祝子晴身上的固魂術,她消失在衆人面前。
正欲随黑白無常離開,少女似乎想起什麼,停下腳步,回過頭對顧婉婉道:
“對了姐姐,我沒有去過女寝,寝室裡的那個人,不是我吓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