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料摩挲,玉佩叮當,掌心滾燙幾乎灼得她眼角微跳。
他忍耐力是極好的,江辭甯隻能從他堅硬胸膛下傳來的一絲輕顫覺察到什麼。
她滿面飛紅,幾乎渾身力氣都攢到雙手上,直至雙腕酸痛不已,他終于重重将她攬入懷中。
冰涼的面具貼着她滾燙的額頭,粗重的呼吸也盡數噴灑在她的鬓發處,他的顫抖亦傳遞給她,讓她忍不住戰栗……
他抱着她,平息了許久,才在她耳畔道:“大齊欠你父親的,朕會替你讨回來。”
“殿下,殿下!”
江辭甯猛然起身,風荷被她吓了一跳:“殿下?您是不是不舒服,臉怎生這般紅?”
眼前一切漸漸清晰,江辭甯胸膛起伏片刻,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在做夢。
風荷憂心忡忡問:“殿下哪兒不舒服嗎?”
江辭甯的掌心被汗水濡濕,身子亦是燙得發慌,她閉了閉眼,将夢境中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面抛開,問她:“宮中發生了何事?”
她聽到外面一片嘈雜,都這個點了,肯定是出了什麼事。
風荷壓低聲音:“聖上遇刺,那刺客逃走了,現在禦林軍正在各宮逐一排查。”
江辭甯蹙眉:“遇刺?聖上可有受傷?”
“聽說傷到左臂,并無大礙,不過當時聖上歇在怡春宮中,刺客闖進來的時候,婉妃先行驚醒,卻沒顧得上聖上,自個兒先逃到榻下躲着……”
風荷小心翼翼道:“聖上發了好大的火。”
江辭甯了然,怡春宮這一次,恐怕是要倒黴了。
風荷催促道:“禦林軍的人沒一會便要搜到我們這邊了,奴婢先服侍殿下更衣。”
不久之後,有人在殿門口大喊:“禦林軍奉命搜查毓秀宮!”
宮人将殿門打開,呼啦啦湧進來一群人,交錯的火光将整個大殿映得通明。
江辭甯端坐在花廳,慢悠悠用着一盞牛乳蜜豆酪。
為首之人喚作陳瑾,與江嘯曾是舊識,見到江辭甯,行了一禮:“殿下,今夜有刺客潛入宮中,屬下奉旨搜查,還望見諒。”
江辭甯讓風荷奉茶,笑着對陳瑾說:“陳大人奉命行事,還請自便。”
陳瑾抱拳:“多謝殿下。”
他接連搜查了好幾個宮,此時的确渴得緊,加之長甯公主也算是他看着長大的,比旁人自然是多了幾分親近。
故而他也不客氣,接起茶來一飲而盡,又交代中手下:“都小心些,别弄亂了殿下的東西。”
毓秀宮勝在精巧,占地卻不算大,江辭甯與陳瑾閑聊了幾句,禦林軍的人便已經搜查結束了。
“大人,沒有異常。”下屬抱拳禀報。
陳瑾揮了揮手,表示知道了,随即又對江辭甯說:“今夜叨擾殿下了。”
江辭甯笑了笑:“陳大人客氣了。”
陳瑾正要告退,忽然想起來什麼:“殿下今日可有在宮中碰見什麼異常?”
暗處的歸寒眸光一凜。
卻見長甯公主面色如常,聲調都未變一下:“并未,若之後發現有什麼異常,長甯随時聯系陳大人。”
陳瑾朝她抱了下拳,帶着人離開了。
月色被濃重的烏雲掩映,歸寒悄無聲息跳上宮牆,消失在沉沉黑夜中。
謝府。
長燈搖晃,白玉指撚着紫檀木狼毫,在宣紙上落下金鈎鐵劃的幾筆。
謝塵安慢悠悠拿起宣紙,讓夜風幹透墨痕。
暗衛單膝跪在地上:“……齊帝勃然大怒,斥責婉妃貪生怕死,命其閉門思過。”
“齊帝歇下不久,宮中四處排查刺客,行至清和宮時候,鄭内侍發現殿中年久失修,階上的草都長了半尺高,當即斥責了一番宮人,又言春夜苦寒,命人送了銀骨炭數盆到清和宮。”
謝塵安凝視着宣紙上的“謀定後動”幾個字,片刻後,随意将宣紙扔到炭盆中。
火舌舔舐而上,屋子裡很快光亮大作,又迅速陷入黯淡。
謝塵安不知何時撚起了桌上的刻刀,有一搭沒一搭地玩弄着,玉質刻刀撞擊在桌案上,發出清脆的響。
餘音中,他不鹹不淡開口問:“毓秀宮情況如何。”
暗衛低頭:“歸寒來信,一切如常。”
“禦林軍走之前還詢問長甯公主有沒有見到什麼異常,長甯公主答複并無異常。”
“笃——”
玉質刻刀被人扣在桌案上。
暗衛抱拳,一言不發。
謝塵安眼睫低垂,聲線極淡:“繼續注意清和宮就行。”
暗衛颔首稱是,無聲無息退下。
絹燈光影朦胧,掌心的白玉刻刀像一輪堕月。
謝塵安倏然想起那日長甯公主簪在發間的羊脂白玉簪。
他擡指,慢悠悠壓在刻刀之上,溫涼的觸感順着指尖攀附而上。
他心想,倒是個聰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