鄞州,寶月樓。
臨街的桌案上,兩個中年男子正在大快朵頤,忽然聽到樓上響起一陣罵聲,随即桌椅闆凳被推倒,噼裡啪啦作響。
旁邊的食客不明所以,紛紛停箸擡頭看去。
蓄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一口咬掉半個獅子頭,笑道:“大家該吃吃該喝喝,掌櫃的正在教訓他兒子呢!”
食客被勾起了好奇心,看向臨街桌案:“這位老兄可是與掌櫃家相熟?”
山羊胡便道:“老徐家嘛,兒子不聽話,天天鬧着要去當兵!每年征兵都要來這麼一回,可不得被他爹腿都打斷咯!”
“咱們大齊已經好幾年未興戰事,怎麼就不能讓他兒子去當兵?”
山羊胡嚼着花生米搖頭:“這你就不知道了,老徐有個做将軍的妹夫,可惜後來死在沙場上了。”
他壓低聲音:“老徐的妹妹好像也是因着這事兒撒手人寰。”
周圍食客一片唏噓,“那難怪不讓他兒子去當兵,刀劍無眼,改日若是打起仗來,可不得提心吊膽。”
“那是……我說這寶月樓生意那麼好,怎麼就不能好好呆在家學學他爹的手藝,将來把這寶月樓繼承了,取上幾個美嬌娘,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诶不過老兄方才說,這掌櫃家有個當将軍的妹夫?不知是哪位将軍?”
山羊胡搖頭晃腦:“這我倒是不知道……”
一道清朗的聲音橫插而入:“我姑父乃是大齊的鎮國大将軍!”
衆人聞聲回頭。
一個身形高大,眉眼英挺的少年從樓梯上走下來,唇角還帶着絲絲血迹。
山羊胡歎氣:“小徐公子啊,怎麼又頂撞你爹爹了?”
旁人卻是議論起來:“鎮國大将軍?這寶月樓掌櫃的妹夫會是鎮國大将軍?”
有人低聲耳語:“這小子莫不是想當兵想瘋了,人家鎮國大将軍的女兒不是當今的長甯公主嗎……”
衆人對視一眼,皆露出了然的笑。
若這寶月樓真跟鎮國大将軍一家攀得上關系,不早就去華京發展了?
徐步淩将衆人異彩紛呈的表情一一收之于眼底,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捏得咯吱作響。
徐硯從樓上追下來,手中還握着一根長長的鞭子,怒喝道:“你要是敢跑到征兵所!就别認我這個爹了!!”
山羊胡知道老徐是個鳏夫,一個人辛辛苦苦把徐步淩和他妹妹拉扯大,也不肯取續弦,聽他這麼說,便知道他是真懂了怒,連忙幫着勸道:“小徐公子,可别再氣你爹爹了,刀劍無眼,兵可不是那麼好當的。”
這時徐家小女兒徐夢影忽地從樓上竄下來,胖乎乎的小手一把抱住徐硯,大喊:“哥哥快去吧!我幫你攔住爹爹!”
徐硯氣得渾身一抖,當即便要揚起巴掌打她,徐夢影尖叫起來,一團亂中,徐步淩趁此機會踱步而出。
鄞州亂做一團之際,毓秀宮衆人也忙忙碌碌。
因着沒睡好,江辭甯晨起的時候眼睛都泛着腫。
風荷急得連忙讓人煮了雞蛋,用絹帕裹着幫她揉眼睛。
折騰了一番,紅腫總算是消下去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