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乃是鄞州一個小有名氣的礦商,别人都尊他一聲鄭老闆。
幾月前,有人聯系上他,說是要做一筆走私生意。
銀錢給的比别處多,隻不過這貨要送到大燕。
時下朝廷對礦産管控嚴格,賦稅收得極高,礦産主都叫苦不疊,悄悄走私礦産的不在少數。
以往也不是沒做過大燕的走私生意,鄭老闆考慮了下也就答應了。
沒想到幾月之内,又有人陸陸續續從他這裡采購了幾批礦鐵。
雖不是每一批貨都送到大燕,但大體方向都是往北邊走的。
鄭老闆這才反應過來。
時下都是用以煤冶鐵法,因為大燕的煤含硫偏高,導緻所煉之鐵性燥而韌性低,鑄造鐵器火器極易炸膛。
而他們大齊的鐵含硫量低,乃是鍛造鐵器火器的上優原材料。
這批貨都是往大燕走的,數量之大……若是對方真是用來鍛造火器的,被朝廷查出來,他犯的可就不是單單一樁走私罪了!
鄭老闆慌不擇路,隻說不能給他們供貨了。
然而對方一把雪亮的長劍反手就壓在了他脖子上。
鄭老闆這才知道,自己惹到不該惹的人了。
“鄭老闆走私這批貨,獲利不少,若是被朝廷知悉……恐怕這項上人頭也難保。”
“你若願意與我們繼續合作,可保你平安無虞。”
鄭老闆也不是蠢人,當即談條件:“我要先見你們東家!”
于是才有了今日這場會面。
對方看上去不過是個弱冠之年的世家公子,怎的會與大燕合謀?
他按下千頭萬緒,笑道:“公子明鑒,朝廷近日管控嚴格,送往北邊這批貨物都是我費心費力挪出來的,公子看時間能否再寬限些?”
那公子拎起茶壺,慢悠悠續着茶水。
水汽袅袅,染濕了他的眉眼,顯得長睫愈黑。
“時間自然可以寬限,剛好令堂和令愛可以在大燕好好遊覽一圈。”
鄭老闆如遭雷擊,唰一下起身:“你對她們做了什麼?!”
他慢條斯理飲着茶:“利潤已經給鄭老闆提高了兩成,鄭老闆卻還是想向官府出賣我們的行蹤。”
他倏然笑了下,周身卻如寒雪傾覆,愈發冷了:“鄭老闆以為,仗着幾個官府的朋友,自己便能全身而退麼?”
鄭老闆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渾身顫抖:“公子,是我有眼不識泰山……”
鄭老闆正磕着頭,忽聞月照橋上一片喧嘩。
青年初時隻是閑閑往外看了一眼,旋即長眉微擰,神情鄭重起來。
鄭老闆還在地上磕頭,忽聞一陣淺淺的藥香拂過,他再擡頭,年輕公子已經匆匆離開了雅座。
旋即有人進來,身側帶着一柄雪亮的刀:“方才我們東家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鄭老闆不若考慮考慮。”
鄭老闆滿頭大汗:“答應,我都答應,做生意本來就要講誠信二字。”
“這位壯士,那小人的家眷……”
那人低聲笑了下:“天色已晚,鄭老闆的妻女等候許久,早些回家吧。”
鄭老闆這才知道自己叫人诓了!
他也不敢多事,連忙離開。
出了聞弦樓,鄭老闆見月照橋上一個身形窈窕的姑娘被一夥人團團圍住,似乎惹了什麼麻煩。
他哪還有閑心去湊熱鬧,匆匆埋着頭往回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