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婕眼皮一跳,立刻給喬蕙打去了電話。
“發生什麼事了?”
另一頭的喬蕙心急如焚,語氣嚴肅,“昨晚有人在你發布的少女雕塑動态下面評論,說是類似的作品出現在了她朋友的畢設裡。我看到你回複了她,不過深夜她又發了一條帖子,附上時間線和作品重合點,質疑你抄襲。”
“好,我看看。”談婕洗漱過後,坐在桌前,将電腦打開。
透過屏幕,一條控訴“知名藝術博主與素人作品高度相似”的标題沖上首頁。
最近,談婕接連爆了好幾條作品,隐隐有發展成百萬大博主的态勢。加上她受邀參加藝術節,可謂樹大招風。
隔岸觀火,高樓将傾,向來是人們喜聞樂見的事情。
發帖人叫素念,她放出了朋友作品與談婕作品的對比照片,同為少女雕塑,角度相像,姿勢也大差不差。一眼望去,确實很難判定。
與此同時,對方雕塑的少女裙下被一團鮮血包裹,而談婕這邊則是噴濺式血迹。
答案很簡單,旁人是有意創作,談婕是意外使然。
下面的評論總共分成三派,有支持談婕的粉絲,也有不相信網友的圍觀群衆,更多的還是持中立态度。
畢竟這幾年互聯網的反轉盛宴讓人猝不及防。
談婕主動私信素念。
“你好,我昨天已經将車禍時的證據發給你了,請問還有什麼問題?”
素念似乎正在等談婕的信息,于是迅速回複,“博主,我們認為你的病曆隻能證明你當日确實遭遇車禍,但是這個雕塑究竟是什麼時候制作完成的,我們不清楚。”
她的意思,是讓談婕拿出雕塑出現的時間證據。
然而,談婕這場車禍純屬無妄之災,她根本不可能事先預料到。當時,這個雕塑僅僅制作出了外形,沒有經過打磨和最終調整,她也無意記錄過程。
電話還沒挂斷,喬蕙的聲音傳來,“小羊姐,怎麼樣了,可以解釋清楚嗎?”
談婕抿唇,“恐怕不太好說,我這裡并沒有直接證據。”
“你、你别難過!”喬蕙着急地開口,“我相信你,絕對不可能抄襲的。互聯網就是這樣,有些事情壓根說不清。”
話雖如此,但此時在談婕心中仍舊凝成一個結。她現在算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從前見慣了别人塌房翻車,被謾罵造謠,如今風水輪流轉,終于也落到她頭上。
談婕靠在椅子上,對着屏幕靜靜出神。
“談婕?你沒事吧。”喬蕙見談婕不說話,小心翼翼地問。
談婕笑出聲來,溫聲道,“沒關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喬蕙以為她說的是做博主以來遭遇的诽謗不在少數,“唉,做這個難免的。我先去和廣告商那邊溝通一下,一會回聊。”
談婕點了點頭。
其實她說的并非自媒體領域。
談婕從前在國外,也被人造過謠。
還是很惡劣的那種。
那時她作為助教,經常跟随教授學習。不知怎麼,突然有一天,身邊所有人都向談婕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再然後,教授的女兒找了過來。
談婕險些被她帶來的人暴打。
談婕接了杯水,潤了潤幹涸的咽喉。
她忽然想起來,自己是如何逃過那一劫的了。
腳步加快,談婕走到客廳中央。
那座少女雕塑的腳下蒙上暗淡的紅色,數不清的斑點,如同飛濺的血滴,落在女人的小腿,裙擺……
好多血。
她的心底驟然萌生出一絲不可名狀的恐懼,心揪得緊,呼吸凝滞。
“紀燎……”
熟悉的名字脫口而出,昨夜那個旖旎的夢境與紀燎與人扭打的場景交織在一起,談婕的淚猝不及防落了下來。
是紀燎救了她。
那一年夏日,他從血泊中抽身。有力的手臂将談婕圈入懷中,向着前方路燈下的光亮處奔跑。
“叮鈴——”
談婕回過神來,聽到門口外賣員的聲音,“外賣給你放在門口,記得早點取。”
過了一會,待到門外聲音逐漸遠去,談婕握住門把手,将外賣拿了回來。
她沒什麼胃口,但還是強迫自己吃下食物。
談婕今天有件重要的事。
回家。
*
秦牧将車停下,繞到另一側為紀燎打開門。
“紀總,老宅到了。”
紀燎原本正閉目養神,聞聲,睜開雙眸。他淡淡看了眼這座百年古韻的中式宅邸,緩緩走了上去。
門口的保安畢恭畢敬地低頭,其中一人為他打開厚重的大門。
紀家祖宅曆史悠久,裝潢考究,古樸典雅,均由國内知名建築設計師打造。
隻不過,從紀燎父親那一代起,所有子女搬出老宅,各自為家。
每逢節日或是紀燎爺爺的生日,才會聚在一起。
紀燎剛踏進宅院,便看到一個身影。
父親紀雲澤與夫人明昭立于一株雪松旁,相談正歡。
“這雪松價值不菲……”
“爸。”紀燎走上前,對紀雲澤禮貌道。
紀雲澤擡頭,看了紀燎一眼,微微颔首,“老爺子在裡面等你,别遲了,惹他不開心。”
他們父子間本就沒什麼情誼,除了公事公辦幾句話,自然無言。
一個管家模樣的男人走到紀燎面前,寒暄過後,伸手示意,“紀先生,我為您帶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