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身上已經沒什麼幸福可言了......至少是在感情這方面。從前什麼都不懂,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現在恐怕連自己的未來都快要保不住了。那個人,不是我人生的最終答案。”
談婕苦笑,前路未可知,她也無法預言未來。
忽然,耳邊傳來工作人員的提醒,“時間結束,請閉上眼睛,進入現實。”
終于還是要走了。
母親似乎預感到談婕的離開,淡淡一笑,“媽媽永遠愛你。”
周遭的環境逐漸被抽離,談婕再度陷入黑暗中。
“談小姐,感覺如何?”餘清宴出聲詢問。
談婕摘下頭盔,摸了摸臉頰,竟然有淚水幹涸的印記。她歎了口氣,“很真實,沒想到我還能見到故去的人。我想,這門技術如果開始推廣,一定會受到人們的廣泛歡迎。畢竟,每個人的心中都藏着或多或少的遺憾。”
總有人難忘。
每每想起,抓心撓肝,疼痛如蠱蝕心。
嘴上說着生生不見,卻還是在午夜夢回時忍不住妄想,若是再見一面呢?
見談婕情緒低迷,餘清宴主動後退幾步離開。
随後,一張紙巾遞到談婕眼前。
她接過紙巾,擡眸想要道謝,話到嘴邊,突然頓住。
“紀燎......”談婕揉着眼睛,“謝謝你。”
男人輕拍她的肩頭,點到即止,随後又收回手。
忽然,談婕瞥見他手腕處一道不清晰的傷痕。
“你這傷口是怎麼弄的?”
紀燎淡淡開口,“前些日子外出應酬,路遇車禍,本想救人,沒料到傷了自己。”
“......”談婕面色尴尬。
原來是因為她。
談婕悄悄背過身,撩起袖子望着自己手腕那道位置相似的陳年舊痕,有些落寞。
心不在焉地回到家中,林绛已經将一切收拾整齊,離開了。
她脫下外套,随意地扔在沙發上。
窗外天光隕落,世界再度被黑暗籠罩。
一個陌生号碼打了過來,談婕順手接聽。
“喂,你好。”
“明天回家,我把你想要的東西都還給你。”是馮若琳的聲音。
聽到關鍵詞,談婕猛地從沙發上坐起身,“明天什麼時候?”
電話那頭,馮若琳冷哼一聲,“就知道你會答應。明晚八點,我們一家人吃個團圓飯。”
團圓飯?
聽到這裡,談婕覺得有些怪怪的。
這也許是一場鴻門宴。
可她不得不前去赴約。
與缺失的親情和解,是談婕必須面臨的難題。
等待的時間裡,談婕窩在家裡剪了整整六個小時的視頻。之前拍攝時廢掉的素材都被她整合到一起,準備過些時日作為特輯發布。
她從前有些完美主義的強迫症,一個片段取景出現問題便會重拍幾次甚至無數次,甚至連後期配音出現的片刻停頓都會進行重新錄制。
喬蕙對此表示費解,“其實不用太過在意這些細節,隻要作品質量獲得觀衆的認可就好。”
後來談婕仔細想了想,也對。
最近網絡上出現的幾個關于她的評論也讓談婕逐漸意識到,哪怕繃得再緊,也還是會被讨厭者尋到錯漏之處。一味的嚴防死守并不能換來兩全其美的結果,反而會折磨自己,固步自封。
将剪輯的視頻發給喬蕙校對,談婕穿好衣服出門。
天氣很冷,她禁不住裹緊了外套。
明明衣服已經足夠厚實,卻還是有涼意自腳底向上升騰,迅速傳遍全身。
榕城的冷不同于洛亞爾,這裡的寒意潮濕刺骨,不經意間侵襲人體的每一寸肌理,哪怕是套上幾層寬厚暖和的外套也未必能夠緩解。
站在談家門口,談婕一如既往地按下了門鈴。
對于這個家而言,她隻是拜訪者。
原以為是談頌或者家裡定期來打掃的女傭來開門,然而,眼前出現的卻是一張中年人的面孔。
眼角已經爬上皺紋,發稍漸白。
是舅舅馮堯。
有些痛苦,時間久了,埋沒在歲月的長河中,瞧不出什麼異狀。一旦被勾起,就會如同緻命的紅線,千絲萬縷纏繞在心頭,令人喘息不得。輕微觸碰,痛感順着傷口爬遍全身,霎時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