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原主的親生父母，算算年紀，不過三十五六，但是看起來卻比實際年紀老了不少，頗有種久經風霜的味道。

兩人皮膚黝黑，臉上還有曬出來的斑，再加上回來的倉促，身上一股子生活困苦的味道。

那不是什麼具體的味道，而是一種感覺。臉上是範家父母沒有的警惕、疲憊和戾氣。

兩人摸摸張龍張虎的腦袋，臉上終于有了一點笑容。

張想楠是有些開心和羨慕的，也想上前去，但兩個弟弟已經将位置占完了，她隻能停留在附近。

範惜本來覺得這裡隻有自己一個外人，但是看情況，好像不是。

“吃飯了嗎？”李婷的聲音有些疲憊，但還能算得上是溫和的，“沒吃，帶你們去爺爺奶奶家吃。”

“吃了，還吃了漢堡！”兩人十分雀躍的。

“呦，挺厲害啊，哪買的？”

“鎮上買的，就之前你給我們買過的那家。”

“可好吃了。”

“我和俺哥每人都吃了一個半。”

兩人叽叽喳喳的，一個粘着李婷，一個已經輕車熟路的去包裡翻東西了。

翻到兩輛小汽車的時候，兩人猴叫起來。

“卡車！”

“消防車！”

“哥哥，消防車給我！”

“哈哈哈不給，我都要！”

“啊啊！媽你看他！”

兒童的尖叫聲極其刺耳，李婷一人給了一巴掌，在清脆的掌聲中緩聲道：“閉嘴，安靜點，一人一輛，再鬧下次就沒有了。”

兩人這才偃旗息鼓，抱着玩具車子竄了。

張想楠有些意動，視線不由自主的往包那裡移動。

隻是李婷拉上了拉鍊，坐在了闆凳上。

這個動作她很熟悉，這代表，這次的禮物還是沒有她的份。

張想楠輕聲問道：“這次回來要待多久啊？”

“不一定，”李婷含糊了一聲，“這些日子，你們在家咋樣？”

張想楠看着坐下的父母，輕聲彙報道：“我期中考得還不錯，班裡第二，全校前十，老師說——”

張利皺了眉，“怎麼不是第一？”

“這次的卷子有些難，我就比第一名少了一分。”

“一分也是分，下次不要這麼馬虎了。”

張想楠還想再說，他們卻已經沒有興趣聽了，“他們兩呢？”

“期中考得一般，老師打電話叫家長。”

“有多一般？我看就是村裡的學校不行，給好好的孩子耽誤了。”

張想楠緊閉嘴唇，将湧到喉嚨口的話吞下。

她想說，她也是從村裡小學畢業的，她那個時候也能考第一名。張龍張虎這樣，還不是因為不學習。

但是，說了也沒有用。

在父母眼裡，她無論怎麼優秀都無所謂，因為她是女孩，遲早是别人家的人，是外人。

張想楠道：“班裡倒數。”

“那就是學校不行，我兒子多聰明的娃！老師不會教就讓别人教，還好意思叫家長，我下次見到老師，一定要說說他們。”

“還有呢？”

張想楠掐了掐手指，如實說：“老師說他們欺負女同學，讓家長注意教育。”

“我們注意教育，要老師幹什麼，要學校幹什麼？”張利沒好氣道：“什麼叫欺負，那是喜歡，我兒子咋不欺負其他人呢？”

“這個年紀的男孩知道什麼是欺負，隻是想吸引女孩的注意力而已。”

張想楠張了張嘴巴，“可是那很讨厭。”

班裡也有男生欺負她，上課拽她的辮子，下課叫她的外号，很煩人。

女人瞪了她一眼，“不向着你弟弟，向着外人，還沒結婚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張想楠不說話了，女人又道：“把外面箱子拎進來。”

“哦。”

張想楠頓了頓，又鼓起勇氣問道：“這次回來能多待一段時間嗎？我們老師想跟你們聊聊。”

“沒空，”張利用嘴指了指範惜，“這次為了她回來的，也待不了多久。”

像個透明人似的範惜，終于有人關注她了。

她差點以為自己羽化成仙，可以隐身了，這麼大個人站在這裡，愣是沒有人看得見她。

“為我？”範惜想笑，隻是目光冷冷的。

這家人還真是将重男輕女踐行到了極緻。

女兒是可以丢棄的，可以利用的，卻偏偏是不可以愛護和關心的。

為她回來，說不定也隻是一個借口。

“要不是你養父要把你送回來，我們犯得着辭職趕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