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趕慢趕，還是到了天黑，天黑趕路，人心煩躁。

“你們也得了好處吧？”

沒有好處，他們怎麼願意辭職？

兩人轉移了話題，沒有回答範惜的問題。

但範惜一猜就猜到了，範父肯定給了他們錢，但應該不多。不然他們不會是這個态度。

姜還是老的辣，範父真是了解這些人的性情。

錢多了，會貪，錢少了，會拒絕。隻有一個度，讓他們既不會善待範惜，也不會折騰範惜。

不過，這錢，兩人拿得還挺理所應當啊。

看起來心裡沒有任何不适，全然沒有負罪感。可是，因為他們的緣故，兩個被調換的孩子，人生都産生了變化。範真吃了那麼多的苦，都是因為他們。

李婷沖外面喊了一聲，“大龍大戶回屋睡覺，别玩了，明天再玩！”

外面傳來兩人的笑聲，“再玩一會。”

李婷笑了笑，也沒管他們，隻是沖着張想楠道：“小楠，我跟你爸還沒吃飯，家裡有吃的嗎？”

“隻有泡面了。”

“打那麼多錢回來，就買泡面了？”

“也沒有什麼錢……交了學費，還有他們兩經常吃——”

“行了行了，泡面也行，累了，早點吃了睡，”張利擺擺手，“我出去給俺爸媽打個電話。”

張利和張想楠都出去了，這個房間裡就隻剩下了範惜和李婷。

範惜抿着嘴唇，心裡總有種氣不暢快的感覺，這種感覺，從她到這個家就有了。現在看到了原主的父母，這股氣更阻塞了。

她分明看到張想楠出去的時候，咬了一下嘴唇，将即将流出來的淚花憋了回去。

這讓範惜有些心疼，也有些心涼。

她是獨生女，享受的是父母百分百的愛。

她知道世界上有不愛孩子的父母，但是卻沒有想到……不愛的時候，會心狠成這樣。

書中看到的描述隻是簡單的兩句話，等到真實看見了，才能意識到，這調換身份對女主來說，是怎麼樣的痛苦。

天差地别的處境。

張利點了根煙進來了，看到老婆在收拾東西，而自己這個從來沒見過的女兒正在發呆。

許是回過神來，看到他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防備。

張利笑了，“小公主，你老子我給你赢來了十幾年的快活日子，你不知道感恩？”

“你養父有錢，你手裡應該也有不少吧？”

确實，範父對她大方，就算出了這件事，沒有要她還錢，也沒有凍結她的卡。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她先前覺得範父做父親一般，跟張利比起來，又是高了不知道多少層。

在張利這裡，女兒就是個工具。

自己手裡有錢這件事，絕對不能讓張利知道。要是讓他知道了，怕是想出去都難，除非把身上的錢都交出去。

範惜心裡稍微有些慌，卻闆着臉沒有洩露心中的想法，“你覺得他會讓跟自己沒有血緣關系的人，拿走他的錢嗎？不讓我還這些年在我身上花的錢，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以己度人，張利信了。

“你也看到這個家有多窮了，供你上學是不可能的，你可以自己出去打工。我們也不要你的錢，但如果你念着親生父母給了你生命的恩情，把錢打給我，我們給你收着，等你需要的時候再還給你。你覺得呢？”

收着？還錢？

怕是進了他們的手，就給兩個兒子花了吧。

範惜不是三歲小孩，當然不會信他的鬼話。

“可是我還想繼續讀書。”

“我們可沒錢，想讀書，你自己想辦法吧。”

李婷也道：“就是，女孩子家念那麼多書幹嘛，沒用，反正是要嫁人的。”

範惜閉嘴了，跟他們逞口舌之快也沒什麼用，就算說赢了又能怎麼樣呢？重男輕女的思想，在他們的腦海裡已經根深蒂固了，不是她這簡單兩句話就能改變的。

李婷還在收拾東西，範惜沉默了，說實話，這些話從李婷的嘴裡說出來，比從張利的嘴裡說出來更讓她遍體生寒。

她明明自己就是女人，或許也是在重男輕女的家庭長大的，現在……卻偏偏成為了幫兇。

“吃飯了，”張想楠走進來輕聲道，“下了泡面，打了兩個雞蛋。”

張想楠眼眶紅紅的，似是哭過了一場。

張利和李婷看見了，卻根本不在乎，走了出去。

她在原地站了一會，才緩緩坐到闆凳上，眼淚無聲的流了出來。

“怎麼了？”範惜坐到她旁邊。

“我爸媽不要我了。”

“什麼？”

“我弟說，爸媽回來是要把他們帶去城市裡上學。”

這些年攢的錢，再加上範父給的一萬七千塊，讓他們更有底氣将孩子接走了。

隻是接走的人選裡，沒有張想楠。

她被抛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