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手環胸，身體向後仰，雙腿不再委委屈屈地并攏屈膝，而是直接岔開，各自放在凸起平台的兩邊。

這回輪到坐在她兩邊的人委屈了，他們都收攏了自己的腿，以免不小心冒犯到她。

“我猜到了。”蘇亦歡眼眸亮起，尾音上揚。

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包括原先在看窗外的沈警官也轉了回來，用餘光瞟了她一眼。

蘇亦歡豎起食指：“首先，你們都是特别行動組的組員。”

百川海：“這不難猜。”

他剛才已經給出了提示。

蘇亦歡豎起第二根手指，繼續道：“你們在我跳樓之後立刻就來了，說明你們很在乎我的生命。普通人跳樓不會驚動你們，但是我不一樣，因為我是你們行動裡的關鍵人物。

“你們來得很快，說明我身邊有你們的人，從百先生剛才和榮楊的對視，看來榮楊是你們的人。榮楊是職業殺手，但他并沒有殺我，還從天台救了我，說明我現在還不到死的時候。他是來監視我，保護我，然後在恰當的時機把我殺死。

“或許我的死亡也是計劃裡的一環。”

百川海的笑意漸漸收斂，開始認真了起來，“小沈說你很敏銳，看來果然如此。”

小沈？蘇亦歡看向身旁的沈警官，見他不自在地輕咳，又轉頭看向窗外，抿唇笑了笑。

“我的人生經曆很簡單，能和你們行動有關的，一般都是大案。是先前的連環殺手還有漏網之魚？你們想要通過我，來釣出連環殺手的同夥？或者說……啊，江鸠。”蘇亦歡握着拳頭，砸向自己的掌心。

她一直很在意，這個詐騙犯生父。

“作為我的生父，他把我換到有錢人家裡當女兒，或許是出于愛意，讓我過得更好，我在蘇家會比在他身邊生活得更加優越，他要保障我的幸福和安全。但是他在死前又突然曝光我的身份，為什麼不做得徹底一點，直接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裡呢？這樣不是對我更好嗎？所以，我認為……他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我的幸福。”

蘇亦歡在分析自己生父行為的時候，十分冷靜，語氣也沒有絲毫對他的指責，隻是在陳述這件事情。

“蘇家真假千金一事曝光，整個圈子都炸了，那段時間，蘇家的股價都有了波動。他是在用這樣大的影響力，釋放一個信号，告訴某些人，可以動手了。”

蘇亦歡自嘲般笑道：“原來我隻是個信号彈啊。”

她猜得八九不離十。根據調查結果顯示，自從江鸠曝光蘇家真假千金一事，原先蠢蠢欲動的犯罪分子一個個都冒了出來，不止是雲水市，全國乃至世界的犯罪率都上升了。

這些犯罪分子被捕之後，警方調查發現，他們都在第一次犯罪後的一段時間裡得到過不明來源的資金資助。

有的人拿到這筆錢，鹹魚翻身，洗心革面，過普通人過的安穩日子。

有的人拿到這筆錢，揮霍無度，想要得到更多，于是繼續犯罪道路。

但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在江鸠死後，他們都或主動，或被動地重新走回了老路。

就像是背後有一隻大手，在推動着他們往某條路上走。

聽完百川海的講述，蘇亦歡做了個深呼吸，問：“所以，你們是懷疑背後的那隻‘手’會接觸我嗎？”

因為她是江鸠的親生女兒，是靶子，是信号彈。

不管是出于保護，還是出于毀滅，那些人都有可能會接觸她，所以上面派了榮楊來監視她。

“不是我們。”沈警官終于開口說話了。

蘇亦歡轉頭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像是在說“你終于理我了”。

沈青昀觸及到她笑眯眯的眼神，耳朵動了一下，别過臉去。

程徹适時出聲，說：“江鸠的案件，和我們的行動暫時沒有關系，我們的行動主要是針對另外一個犯罪組織。”

蘇亦歡輕輕地“咦”了一聲，問：“所以我剛才的推理錯了？”

“不算錯。”坐在前面的醫生姐姐說話時帶着笑意，“我很看好你喲，小蘇同學。”

話音落下，她腳踩油門，一打方向盤，所有人因為慣性往右邊偏去。

蘇亦歡隻是腰間系了安全帶，稍不注意就往坐在她右邊的沈警官倒去。

沈青昀擡起左手攔了一下。

蘇亦歡一手扶着前面的座位，一手握住了他的手臂，小聲道謝，然後坐好。

車子駛入一個廢棄工地。

這裡似乎就是目的地了。

幾人下車。

百川海走在最前面，沈警官走在中間，程隊和醫生姐姐走在後面。

蘇亦歡喜歡在多人局裡找與自己各項最相似的同類，于是快步走到沈警官的旁邊。

沈青昀的餘光看見她跟上來了，倒也沒說什麼，繼續往前走。

蘇亦歡捏住他的衣袖，問他：

“沈，你是在為我跳樓的事情生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