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疏影面色冷了下來,“你這是在威脅我?”
沈楝牽着馬走到她面前,看着她道:“我們之所以合作,為的是完成對我們來說很重要的事情。我隻是希望你能鄭重地看待這件事,不要一有矛盾就叫嚷着合作作廢。前日夜裡确實是我言行失當,得罪了你,我誠心向你賠罪,你要如何才能消氣你可以說,不要拿合作開玩笑。”
“說起來倒全是我的錯了?你要不要回想一下自己到底做了什麼?你若想不起來,我來提醒你。你受了傷,我幫你療傷,讓丫鬟替你打水,怕你毒血擠不幹淨會死,把李徽給我的唯一一顆保命丹藥喂給你吃,結果就因為我問了你一句話,你就跟腦子有病一樣突然暴起。好,就算到了這一步,我也沒有掉頭走人,隻想着或許犯了你什麼忌諱,且不與你計較。待你情緒平複了自會來跟我說清楚緣由并道歉,結果呢?第二天你直接不過來了。”
喬疏影一指頭杵到他胸上,冷笑問道:“尊貴的左千牛衛中郎将,是不是我不離開那間宅院,你都不知道我生氣啊?還是在你心裡,我連生氣的資格都沒有?”
“我不是這個意思。”
“哦?那你是什麼意思?想道歉?想讓我消氣?想把合作繼續下去的意思?好啊,但你不會天真到以為得罪了我,輕飄飄地道個歉就能讓這件事翻篇了吧?”
許楝低眸看着她,她的眼睛精緻漂亮一如從前,隻是目光冰冷詭谲,與他認識的那個她,判若兩人。
“你要如何才肯讓這件事翻篇?”他問。
喬疏影眼珠一轉,扭身道:“跟我來。”
她帶着許楝來到她租賃的小院前,見隔壁那一家還在熱火朝天地打掃院子。
她将阿喑領到房裡,把金餅收起,碎銀和銅錢全都交給她。
“我先去西市一趟,出了巷口右拐有羊湯店與胡餅鋪子,待她們收拾好院子,你自己去買點吃的。”
阿喑乖乖點頭。
喬疏影去院中牽了馬,出門對候在外頭的沈楝道:“陪我去西市。”
兩人策馬來到西市時,西市剛開市不久,裡頭人潮洶湧駝隊如龍,熱鬧得很。
喬疏影下了馬牽着缰繩,打量着街道兩側的各色店鋪,一時也不知要為小院添置些什麼?
她在穎王府一向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十指不沾陽春水,李徽刻意要把她養得不知俗務,他成功了。
想到這一點,喬疏影不免有些煩躁,轉過一個街口,耳邊隐隐傳來陣陣犬吠。
喬疏影心念一動,對啊,别的不買,狗一定要買一條。阿喑聾啞,長得又漂亮,如今跟着她流落市井之中,萬一有不軌之徒偷偷接近,不是很危險?買條兇悍的狗養起來,關鍵時刻也能起到個提醒保護的作用。
她牽着馬往狗市那邊走去,沈楝默默地跟着她。
“喲,娘子,郎君,要挑犬嗎?”狗市的夥計一看兩人牽着高頭大馬,服飾相貌皆不俗,殷勤地湊過來打招呼。
“什麼犬兇悍能護人?”喬疏影問。
“兇悍護主,那肯定是細犬啊,不僅兇悍護主,跑得還特别快,耐力極佳,打獵也是一把好手呢。”夥計将她引到一個用栅欄圍起的狗圈前,道:“娘子請看,這裡都是細犬幼犬,純種的。”
喬疏影探頭一瞧,十幾隻胖乎乎的狗崽子,白的黑的都有,看不出什麼特别。
“它們長大能有多高,身長多少?”她問。
夥計忙道:“娘子看這邊,這邊是成犬。”
喬疏影順着他的指引往旁邊一看,頓時就認出來了,原來這種嘴筒子細長,四肢細長體型也細長的狗就叫細犬,李徽也養了好幾隻,兇得很。
她觀察半晌,在那群狗崽子裡挑了隻特别活潑好動的,問夥計:“什麼價?”
夥計道:“兩萬錢。”
喬疏影皺了皺眉頭,似是嫌貴,但她也沒還價,而是轉身對沈楝道:“付錢。”
沈楝道:“我沒這麼多錢。”
喬疏影愣了一下,火冒三丈:“沒錢你跟我來西市做什麼?你不會以為隻要陪着我逛逛街我就會原諒你吧?你是什麼冠絕天下的人物?走在我身邊我就會心花怒放?年紀也老大不小了,裝什麼懵懂無知?”
“起開!别跟着我!”她一把搡開他,牽馬就走。
眼看着兩人一前一後離開狗市,狗市主人埋怨夥計:“也不攔一下,眼看着到手的一筆生意就這麼飛了。”
夥計為難道:“實在不敢呐,你沒見,那小娘子比犬都兇。”
喬疏影走到街尾,發現許楝還跟着她,回身斥道:“不是叫你别跟着我嗎?别逼我在街市上跟你動粗!”
“山陰縣令喬松年在任時,有個主簿名叫錢古訓。山陰縣十萬修堤銀被盜案案發不久即遭遇洪災,除了被押送長安的縣令喬松年與大盜梁上燕,許多與這案子有關的人物都死在了洪災之中。但這個錢古訓沒有死,他非但沒有死,還隐姓埋名來到了長安,做了一間藥鋪的掌櫃。”沈楝道。
錢主簿……喬疏影在久遠的模糊的童年記憶中搜尋到了這個人。他是個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身材消瘦,愛吟詩作對,還擅觀星象,阿耶與他很談得來,經常喊他來家中吃飯。
她冷靜下來,問沈楝:“他在哪兒?”
“九年前就死了。”沈楝道,“昨晚我跟我長兄提了娶你之事,他提出要先與你見上一面。你今晚跟我去見他,見完面我就告訴你這個錢古訓生前開的藥鋪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