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再确認一下,你的意思是——”
“我是你失散多年的親妹妹?”
柔和明亮的陽光投入病房,金色的光點灑在池冬臉上,為她蒼白的面容增添了幾分氣色和生機,不似前幾日昏迷時,仿佛一陣風就能卷走她。
池冬看着眼前的人,眉毛皺起,眼中帶着明晃晃的懷疑和困惑。
顯然,她不信任這個陌生男子。
霍明光感受到池冬的不信任,一點兒不生氣,甚至覺得皺眉的池冬看着有幾分可愛。
此刻的池冬,看上去很有活力,很健康。
隻是霍明光習慣喜怒不形于色,所以哪怕他心中為池冬的蘇醒感到高興,面上也沒有太多變化。
“是。”
霍明光的回答簡短有力。
池冬默默向後幾分,背部緊貼床頭,從中汲取幾分氣力,掩在被子下的手早已攥緊,手中汗濕一片。
她追問:“做過親子鑒定嗎?什麼時候?”
話剛一說出口,池冬就意識到不好,她發現自己的語氣過分強硬,甚至有些是咄咄逼人。
池冬經曆車禍後一直處于昏迷狀态,剛剛才蘇醒,腦子還不清醒,實在顧不得太多。
她太害怕了。
如果有人趁她昏迷的時候,取走她的毛發或者血液去做親子鑒定……光是想想就讓池冬毛骨悚然。
如果這個叫霍明光的男人不是為了親子鑒定取走自己的毛發,而是因為别的什麼理由取走她身上的毛發乃至于更多……
池冬摸摸捂住自己的腰。
她的腰子,應該還在吧?
“很抱歉做了一些冒犯到你的行為。”
聽到霍明光這句話,池冬感覺腦子裡像是有一顆炸彈爆炸,腦子瞬間亂得不行。
難道他真的趁她昏迷的時候取走了她身體的一部分?
這可是在醫院啊!
池冬不自覺瞪大眼睛,渾身發軟,神經卻異常緊繃。
若不是還保留一分理智,接着靠在床頭的力,恐怕她會直接癱軟躺倒在床上!
霍明光繼續說:“很抱歉,在你昏迷期間我私下托人調查了你的信息。”
“你現在叫池冬,二十七,在二十三年前進入小太陽福利院,目前就職于一家遊戲公司做程序員。你喜歡綠色,對花生過敏,左耳後有一小塊烏青胎記……”
明明霍明光看着自己的目光非常溫和平靜,毫無冒犯之意,池冬卻油然而生一股羞恥感和恐懼感。
她的喜好、她的身體特征、她的隐私……
全都被對方調查得一清二楚。
她在他面前仿佛渾身赤裸。
霍明光敏銳察覺到池冬的情緒變化,不再繼續這方面的話題。
“我的妹妹,她是二十三年前失蹤的。她喜歡綠色,對花生過敏,左耳後有一小塊烏青胎記。”
池冬打斷他:“這不能證明什麼,世界上有這麼多人。”
“妹妹失蹤那年,母親找工匠專門定制了一條款式獨特的元寶金鍊作為她的生日禮,她失蹤那日還戴在脖子上。”
聞言,池冬不自覺伸手向脖頸處摸去,指腹與一根細細的紅繩摩擦。
手指向下,她觸碰到熟悉的形狀和材質。
池冬的内心忽然變得平靜安穩。
“所以,做過親子鑒定了嗎?”
霍明光看着池冬,一時間竟說不出話。
病床上的女人自以為用平靜的語氣可以隐藏住内心的不安與提防,可她不知道,她的眼睛早已将她的内心告訴他。
她眼裡滿是警惕和恐懼,完全不同于他預想中的驚喜。
他以為,他告訴她她是他的妹妹,她會為找到自己的親人而開心。
若她稍微了解一些,她會知道他身價數十億,掌控着一家規模龐大的科技公司,比她現在待的小公司體量大了不知多少倍。
更别說他們家在本地是數一數二的龍頭,家族産業鋪入各個領域,家族财富經過幾代人的運營和積累早已到達一個可怕的數字,是當之無愧的豪門大家。
她就算不知道他們家底蘊有多深,也該聽過他們霍家的名号。
他原以為他向她自我介紹後,她知道自己的原生家庭如此富裕,會感到無比欣喜。
可她似乎對此一無所知。
她對他的名字毫無反應,沒有尋常人眼中的敬畏、羨慕與谄媚,隻有單純的對陌生人的防備。
本該不是這樣的。
他的妹妹應該用親近的目光看着他。
心裡好像忽然破開了個口子,湧入一種名為心疼的酸楚情緒。
他讓人調查過她,他知道她現在住在一個很破很小的舊出租房裡,環境陰暗逼仄,喘口氣都費勁。她上大學時一邊打零工一邊申請補助,勤工儉學,磕磕絆絆着讀完。高中三年,她一套校服縫縫補補将就過去,受過很多嘲笑和流言蜚語。
本不該是這樣的。
她應該住在明亮寬敞的大房子裡,每日清晨和傍晚去花房嗅聞花香,享受陽光,動動手指便有無數美食和華服奉上。
她該在家人的精心呵護下長大,由無數的愛澆灌成健康茁壯的大樹,長出粗壯的枝丫和茂盛的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