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懷苼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但還是将臉湊得近了些,剛一湊近唇上立刻就被另一雙柔軟物輕輕覆蓋住。
一旁的齊允瞪大眼睛愣了一下。
段無離吻的這一下又輕又快,加上杜懷苼和齊允的身體遮擋,幾乎沒有人其他人看見。
親完這一下,段無離忽然發力,狠狠将杜懷苼向外推了一把,然後竟然自斷左臂,整個人立刻被拉入了魔界之中。
齊允見狀立刻拉了杜懷苼一把,将他從破口處拉開,沒了阻力的修複網順勢蓋上,至此整張魔族結界網變得完整且堅實。
楚百川立刻上前扶住杜懷苼的肩膀,卻被杜懷苼推開。
“無妄君……”楚百川心裡愧疚無比。
“我沒事。”杜懷苼臉色微微發白,臉上卻看不出什麼情緒,更多的是面無表情。
回到仙門宗,楚百川就被幾個長老叫住處理後事,杜懷苼則獨自一人回到了憶川閣,剛一進小院就看見楚逸之坐在石凳上低頭看着書,他整個人看起來比昨天氣色要好許多。
“無妄公子。”楚逸之沖他打了聲招呼。
杜懷苼應了一聲,徑直進了自己的房間,整理好自己和段無離的東西又重新走了出來。
“杜公子不久留了?”楚逸之問。
“嗯。”杜懷苼點頭,轉身出了院門。
他回到仙門宗客房區最開始自己住的那間屋子裡,把東西随手放好,關上門窗,就盤腿坐在床上,閉目入定。
師雲起從齊允處聽說了事情的經過,去找了杜懷苼幾次,但杜懷苼一直沒有回應,也不出門,不吃不喝幾日過去,師雲起更加擔心了。
“唉,師弟定然是心情極差的。”師雲起也看不進手裡的草藥書了,歎氣道,“他那個大徒弟段無離,修煉天賦百年難得一遇,平時又懂事聽話,誰知會出這種事,換成誰心情也不好。”
說到這裡,師雲起頓了頓,又生氣道:“同去現場的人那麼多,除了齊允外竟無一人幫忙,真是……”
長着桃花眼的藥閣長老在一旁随口道:“權衡利弊,人之常态。”
師雲起将手裡的書往桌子上一砸:“你這麼說我就不愛聽了。”
藥閣長老愣了愣,放下手裡的書,緩聲道:“是我方才說錯了……”
師雲起氣得轉身出了門,又去杜懷苼的房間門口敲了敲門,依然無人應答。
夜晚好不容易得了消停的楚百川也來找了杜懷苼一次,然後就和師雲起一起蹲在房間門口大眼瞪小眼。
“此事怪我啊。”楚百川長歎一聲。
“此事怪不得你。”師雲起短歎一聲。“你是第一大宗宗主,長老阻攔你也是言之有理。”
“我雖與無妄君結識不久,但卻總覺得一見如故。”楚百川擡頭看着頭頂的月亮,“我是真心要與無妄君交朋友的,誰也不想見到事情如此發展。”
師雲起點頭道:“楚宗主如此真誠待我師弟,我是看在眼裡了。”
就在這時,二人身後,杜懷苼房間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二人齊齊回頭,就見杜懷苼一身白衣、懷裡抱着隻毛團子站在門口。
月光剛好照在他光滑白皙的臉上,帶來幾分清冷之色。
“喝酒嗎?”他開口問。
二人立刻起身點頭,楚百川叫來一個弟子在屋内擺設酒桌。
客房區房間并不大,但三人圍着方桌坐下剛剛好。
弟子端來了酒水和簡單的下酒菜,等他離開後,杜懷苼掐訣布下了一道免打擾結界。
杜懷苼單手托着下巴,另一手拿着酒杯小口小口喝着,他有心事并未開口,其他人也不說話。
大貓也格外懂事,安靜地趴在他懷裡。
楚百川讓人上的是仙門宗珍藏的青梅酒,酒香甘甜,耐人尋味,可杜懷苼卻想念起段無離給他的那瓶桃花酒來。
“唉……”他深深地歎了口氣。
“無妄君,你大徒弟這件事,我有責任……”楚百川開口道。
“此事怪不得你,”杜懷苼看向他,“你也是身不由己。”
楚百川不知為何不敢去看那雙晶亮的眸子,隻低頭喝了一口酒道:“我還是那句話,無妄君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同我說。”
“那我要借仙門宗藏書閣一用,”杜懷苼豎起三根手指頭,“地下三層的。”
像仙門宗這樣公認的第一大宗,其内藏書必然豐富又珍貴,而最底下一層的藏書閣,卻是仙門宗的機密之地,其内藏書大多是無比珍貴的世間孤本,且看守嚴密,根本不允許任何外人靠近。
“好。”楚百川爽快答應,他心裡正愧疚着,正想做些什麼來彌補自己的好友。
杜懷苼勾起一個淺淺的笑容:“那麼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好,不過我要先回憶川閣同逸之說一聲,稍後便來帶你們過去。”楚百川說完,大步離開了客房區。
師雲起擔憂地看向杜懷苼:“師弟,你可還好?”
“我沒事。”杜懷苼道,“我要去仙門宗藏書閣找一些有關我身上毒的資料。”
師雲起點頭道:“我幫你,之前就同你說過關于你的毒我心裡已有猜測,若能找到更确切的線索,我會幫你的。”
杜懷苼感激道:“多謝二師兄。”
楚百川很快就回來了,隻是不知為何大夏天的,他卻将低領的裡衣換成了高領的。
“你們随我來吧。”楚百川道。
二人跟着楚百川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了藏書閣最底下三層,這裡的書籍都按照分類整齊排放好,每一片區域都有一個至少金丹中期的内門弟子看守着,同時也負責整理和檢查書籍。
杜懷苼同師雲起找到了與毒有關的相關類目,開始認真逐一閱讀起來。楚百川了解杜懷苼中毒的情況,便陪着他二人翻看了幾本。
一個弟子從外頭匆匆而來,走到楚宗主面前恭敬行禮,又低聲說了幾句話,隐約能聽到“楚公子”幾個字眼。
楚百川隔着高領捂了捂自己的脖子,想到那人下嘴咬的時候又痛又狠,此刻還一陣心有餘悸。于是他便同杜懷苼二人告辭,先行離開了藏書閣。
杜懷苼同師雲起在藏書閣裡一呆就是一天一夜。
仙門宗的藏書實在太多,即使是如此珍貴的書籍,也都被千年底蘊的大宗一一收集起來,都夠這兩個人不吃不喝看上許久的了。
不過楚百川相當細心,還命人給他們二人按時準備了膳食。
師雲起隻吃了幾顆辟谷丸便繼續沉浸在書海之中。他不僅僅是替杜懷苼找解毒之法,這裡的書籍内容他在外頭都是聞所未聞,同時他也是在不停學到新知識。
杜懷苼則沒他那麼癡迷,餓了就吃飯,吃完繼續一本一本通讀着看,目标很明确,專挑關鍵詞。
又過了兩天,杜懷苼已經看得有些眼花缭亂了,但師雲起還在專心緻志地看着書。
“你說仙門宗藏書閣真的有解毒的方法,不會是騙我的吧?”杜懷苼如是問汪平。
汪平回道:“大概率是的,我當時設定這個世界的時候,就是仙門宗的藏書閣裡無奇不有……因為最後都是被主角占領了的,就會設定得牛逼一點。”
杜懷苼:“既然你連這個都設計好了,那為什麼不設計一下原主杜懷苼的毒是怎麼中的,中的又是什麼毒,該怎麼解?”
汪平幹笑道:“這不是配角太多了嘛,我哪能一個一個設計出來。”
忽然,師雲起喊了一聲:“師弟,你看這裡。”
杜懷苼放下書本,頂着有些發昏的腦袋湊了過去。
師雲起指着一本書上的一行字:
“此毒入體後,初無感,後渾身筋脈阻塞無靈力可運,終退為凡人矣。此毒傷及元神,灌輸靈力或替換肉身皆不能根治。”
師雲起又往下讀道:“此毒為天界禁術,除仙者外此毒……”讀到這裡,師雲起忽然頓住了。
杜懷苼皺着眉頭補充了書上的最後兩個字:“無解。”
二人臉色皆沉重起來。
書上的意思很簡單,此毒無解,唯有仙者可治。
但這人間大陸,上哪兒去找真仙?且不說真正修成真仙的修者少之又少,就算真有人一朝飛升成仙,又怎會還停留在凡人間,去天上做快活神仙不好嗎?
師雲起看着杜懷苼,眼裡露出不忍之色:“師弟,還會有辦法的……”
“對了你之前說關于這毒你心裡已有猜測,是否也和書上說的差不多?”杜懷苼問。
師雲起歎氣道:“是差不多,但我以為能解。”
“什麼意思?”
“我猜測到是誰下的毒,便像當然覺得下毒者可以解這個毒。”
杜懷苼皺着眉問:“師兄說猜到下毒者是誰了?”
師雲起沉重地點點頭,目光變得悠遠起來:“我猜下毒之人是——淩光君。”
此話一出,杜懷苼驚愕不已。
“你說的是虛華真人的朋友,淩光前輩?”他驚訝地問。
“是的。”師雲起道,“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近百年前師尊剛剛出事的時候,淩光前輩曾打了你。”
杜懷苼并沒有那些原主的記憶,他剛想搖頭說不記得了,突然腦子一抽,屬于原主杜懷苼的部分記憶卻湧現了出來。
虛華真人的居所裡,一片死寂。往日原本屬于虛華真人的主座上,此時空無一人,在場的所有弟子個個都面露灰敗之色,二十多歲的杜懷苼跪在房間中央,頭低垂着,紅腫的眼睛證明他剛剛哭過。
聶孤雁和師雲起也一左一右跪在他身邊。
不知跪了多久,淩光君闆着臉大步從屋外走了進來,二話不說就給了跪在中間的杜懷苼一掌。
那一掌打得十分用力,但沒灌靈力,所以是實打實的肉疼。
杜懷苼被打得不穩險些跌倒。
“你為什麼不聽你師尊的話,非要自作主張?”淩光君語氣犀利難掩憤怒。
杜懷苼一手捂着被打得生疼的下腹部,背脊跪得筆直,聲音顫抖道:“我隻是想幫師尊的忙,沒想到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