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忙？”淩光君氣得又是一掌打到他背上，“就憑你這點修為能幫什麼忙？”

這一掌是帶了靈力的，淩光君是憤怒至極，忘記收力，杜懷苼直接正面癱倒在地上，嘴角溢出鮮血來。

“前輩息怒。”師雲起開口道，“小師弟隻是，隻是——”

“自己去領罰吧。”淩光君指着杜懷苼冷冷說道。

那一次杜懷苼被罰得很慘，似乎全師門的人都覺得是他害死了師尊，對他下手也毫不留情。

最後師雲起來給他治療傷口時，他卻一把将對方推開，冷聲道：“你來假惺惺做什麼？”

師雲起沒有防備，被他推開數步，後腳磕在茶幾上。

“杜懷苼你在說什麼？”他難以置信地開口道。

“你這樣表裡不一的不累嗎。”杜懷苼不給他一點好臉色，“你滾吧，我自己犯的錯我自己會承擔，不需要你們人人都這樣來審判我。”

師雲起是何等的暴脾氣，聽到這話也怒了：“我好心來給你療傷，你就是這樣看我的！”

杜懷苼冷笑道：“難道不是嗎，不然淩光君怎麼知道我偷跑出來的事情？”

師雲起怒道：“确實是我告訴淩光君的，但是那是因為師尊的吩咐，我怎麼能違背師命？”

但杜懷苼根本聽不進去：“你看我被關禁閉應該很高興吧，畢竟我來得晚修為卻追上了你，現在全師門上下都說是我害死了師尊，怕也是你說出去的吧。”

師雲起簡直氣得快要炸了，他把手裡的藥箱往地上一摔，罵道：“我在你心裡就是這般卑鄙無恥，那我們還有什麼話好說，我權當自己的好心喂了驢肝肺！”說罷，他氣沖沖轉身離開。

回憶到這裡就結束了，杜懷苼心裡不免感歎一句，這原主杜懷苼确實有點小肚雞腸。

“記得。”杜懷苼輕咳一聲，“不知你指的具體是哪件事？”

師雲起也想到了他們争吵的那一次，挑了挑眉，繼續道：“那次我給你把了脈，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你一番斥責，以至于當時就忽略了你脈象的異常之處。”

杜懷苼拍拍他的肩膀道：“那次，是我過激了。”

“罷了，你當時心情定然也不好。”師雲起歎氣道，“言歸正傳，當時我就發覺你的脈象有阻塞之像，但時有時無并不真切。後來我見你并無異樣就以為是自己想多了。”

杜懷苼被淩光君打了兩掌，那之後淩光君沒過多久便離開了他們的師門，永遠的銷聲匿迹了。

“你這也不能說明什麼，”杜懷苼皺着眉道，“按照你的說法百年前淩光君就給我下了毒，且不說他的目的是什麼，就是這毒怎麼會到三年前才發？”

“這也是為什麼我會一直疑惑，想要找到更确切的證據。”師雲起重新攤開書本，往前翻了一頁，指着一行字道：“這本書上記載，這種毒隻有到了一定修為後才會觸發。你仔細想想，是不是在你突破元嬰中期後沒多久，身體才開始出現異常的？”

杜懷苼回憶了一下：“似乎是的。但盡管如此，也不能說明就是他當年下的手。”

“你忘了淩光前輩他們一族都是做什麼的嗎？”師雲起反問。

這倒提醒了杜懷苼，杜懷苼在記憶裡搜索一番，才找到相關的信息。

淩光君其實并不是中原人，從他五官分明俊朗的長相其實就可以看出。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以前曾聽他透露過，他們世家一族都是和蠱毒打交道的。隻不過到了淩光君這一代，他卻不屑使那些陰損的玩意兒，才跑去修了劍法，然後結識了虛華真人。

但不屑歸不屑，卻不代表他不會。

師雲起又往前指了幾行字：“你看這裡寫着：西北樓家研制此毒。”

而淩光君的姓，正好是樓。

杜懷苼想起，當初原主挨了淩光君的第一掌後，心裡還在詫異，明明這一掌沒有靈力，為何下腹部會這般絞痛難耐。

多方面的印證，似乎都在說明杜懷苼這身上的毒，是百年前淩光君所下的，而不是之前所說的什麼三年前招人暗算才中了毒，這可能是原主自己也不清楚什麼原因才找的說辭。

“但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因為我害了師尊而對我仇恨報複？”

“這隻能問他本人了。”師雲起拍了拍杜懷苼的肩膀，“當年的事，我和大師兄都知道不能怪你，師尊的死你心裡不要有愧疚。”

杜懷苼淡然一笑：“嗯我明白。”

畢竟她不是原主杜懷苼，雖然和原主有一些情感共鳴，但還是有着和原主不一樣的心态。原主杜懷苼所有的那些仇恨和愧疚，在他這裡是沒有那麼深的。

他曾經唯一的仇恨是段黎，如今事情了然仇恨一放，連帶着他對許多事情的看法和心态都淡然許多。

“再找找有沒有關于淩光前輩的野史記載。”杜懷苼道，“我記得民間關于淩光君的故事廣為流傳，似乎很有名氣，說不定會有一些他之後的下落的蹤迹。”

虛華真人出事後，他們之中無人再見到淩光君。

以前淩光君同虛華真人同進同出，虛華真人盛名在外，淩光君也跟着被百姓熟知，據說民間還流傳了許多版本關于他二人的故事，很長一段時間都成了百姓茶餘飯後津津樂道餓故事。

不過百年過去，也不知道有關淩光君的線索還多不多了。

兩個人又開始翻找了幾天，這一次翻找的不再是地下三層，而是仙門宗開放的地上第一層和第二層，在野史閑書裡一本一本地通讀着。

楚百川百忙之中過來看了一次，驚訝道：“無妄君怎得在這裡看起閑書來了，我方才去地下三層都沒看到你們。”

杜懷苼正看一本叫《齊眉》的雜書，此刻臉色不怎麼自然，見到楚百川來了啪地合上了書。

“怎麼了？”楚百川又看了一眼那本書，這書講的是某一版本虛華真人和淩光君的愛情故事。他神色一動道：“無妄君難道也看斷袖……”

“不看。”杜懷苼否認道，“找一些資料罷了。”

什麼資料要在閑書裡找？楚百川面露狐疑之色。

杜懷苼便将事情簡單地講了講，後者聽完了然地點點頭，歎道：“可惜我父親隕落得早，不然他應當知道一些淩光君的消息。”

之後楚百川幫着挑出了幾本與淩光君有關的話本雜書，然後又被前來傳化的弟子匆匆叫走，看樣子做第一大宗的宗主是真的忙得很。

最後，二人覺得線索都差不多了，回到住處開始拿筆在紙上羅列信息，再經過一一地校對和推理，基本上得出了以下的線索。

第一，淩光君離開虛華真人的師門後，大概率四處雲遊了很久，因為各地各個版本的話本裡都有他出現過的痕迹。

第二，淩光君大概率在這之後飛升了，并且負責鎮守大西北的一片領地，那裡的人們會供奉他認為他是護宅的神明。

這些事情遠在中原以南的清玉宗是根本不清楚的，王城内還偶爾會有一些淩光君的傳說，但因為當地人不供奉他，也就不怎麼出名了。

有了這些線索其實已經足夠，杜懷苼隻需要做好準備，前去西北樓蘭淩光君的領地尋找他即可。

可問題就是，他們并不确定這些信息是真是假。

“你一定要去嗎？”師雲起問。

“去。”杜懷苼斬釘截鐵道，“我需要快點解毒，恢複我原本的實力。”

“是為了你那個大徒兒？”師雲起皺着眉頭問，“難道你恢複修為後要去魔界救他？”

杜懷苼沒有直接應答，但看他臉上的表情師雲起知道自己說對了，他立刻一臉嚴肅地勸阻道：“師弟，雖然我這麼說有些殘忍，但魔界那種地方，進去了隻怕是兇多吉少，你不應該為了一個徒弟這般冒險，即使他再天賦難得也不值得你去送命。”

“我已經做好了決定。”杜懷苼堅持道。

師雲起知道自己這個小師弟不怎麼聽勸，但還是試着又多說了幾句，杜懷苼依然沒有改變主意。

“你待你這徒兒，是真的好。”師雲起無奈道，“若你執意要去，我便同你一起去。”

“不行。”杜懷苼幹脆拒絕道，“你無欲峰掌管全清玉宗的草藥丹藥，你如果離開了誰來替你管控？再說了，你跟着去西北也幫不上忙。”

二人正說話間，聽到房間門口有人敲門，接着一個一身紅衣長着一雙風情桃花眼的男子走了進來。

“你來做什麼？”師雲起看到他，露出不悅之色。

“我在房間裡備了些酒和菜，想問問二位要不要一起吃一些。”那藥閣長老笑吟吟道。

師雲起本想拒絕，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叫了一聲。這些天他一直靠辟谷丹果腹，現在光想到美味的飯菜就有些饞了。

“你們吃吧，我休息會兒。”杜懷苼懶洋洋地在自己床上坐下，有些疲憊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那你早些休息吧。”師雲起道。

等他二人走後，杜懷苼直接脫了外衣，連身子也不想擦，就躺到了床上。

往常這個時候，他那三個好徒兒至少會有一個出現在他身邊，洗澡水擦澡巾備好，甚至還會幫他搓背，照顧得無不細緻入微。

想到自己的徒弟，就會想到段無離，想到段無離，就會想到那日結界處段無離低下頭又輕又快的一吻。

那雙唇上的觸感，和前世那天夜裡段黎吻上的觸感幾乎一模一樣。

杜懷苼在胡思亂想中睡去，直到第二天醒來，仙門宗的弟子們一一告知各大宗門和門派的長老們，仙門大會正式結束，諸位皆可自行離開了。

楚百川本來說好要宴請清玉宗以表示對杜懷苼救醒楚逸之的感謝，但現在出了這種事，杜懷苼也沒什麼心思飲酒作樂，楚百川便作罷。

“無妄君之後有何打算？”楚百川問的是關于解毒的事。

“我要去西北一趟。”

“西北哪兒？”

“樓蘭。”

杜懷苼已經收拾好了自己和段無離的所有東西，此刻正抱着那把楚百川送給他的琴，準備同清玉宗衆人彙合。

“樓蘭我有一舊友，是當地樓家的長公子。”楚百川說着命人取來一塊玉佩，遞到杜懷苼的手中：“你到了那裡人生地不熟的，可以去找當地最有名望的樓家，給他們看這個信物，屆時樓家長公子會看在我的面子上幫你一把。”

沒想到楚百川思慮得如此周到，杜懷苼拿着玉佩不免感激道：“多謝行川君了。”

楚百川欣然道：“不必如此客氣，若想我了随時可以來仙門宗找我。”

杜懷苼走後，一直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的楚逸之這時幽幽開了口：“行川君……”

“嗯？”楚百川疑惑回頭，“逸之怎麼了？”

楚逸之繼續道：“行川君。”

楚百川感覺有些不秒，看着楚逸之。

楚逸之又道：“行川君~行川君~行川君……”

楚百川終于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了，立即上前一步擡手要将人摟進懷裡，卻被對方一把推開。

楚逸之後退一步，轉身就走。

楚百川見狀趕緊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