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甯心中有再多糾結,婚禮還是如期在天寰總部附近依山傍水的周氏私宅舉行。按周老爺子的意思,長孫結婚這種大事,得依照舊例在岚城祖宅舉行儀式。經過祭拜天地,告慰先祖,時甯才算正式成為周家一份子。
周景忍着強烈不爽,把老爺子的意思通知兒子,立刻遭遇強烈反對。問什麼周天域都不說,隻強調所有流程由自己做主,家中長輩如果有心參加,到時候乘坐灣流來現場觀禮即可。
放在電話,周天域坐在寬敞的老闆椅上,無精打采喝着已經冷掉的美式咖啡。何助理見狀,主動從冰箱中取了剛凍好的冰塊送過去。
“咖啡既然涼了,索性做成冰美式,别有一番風味。”周天域微笑颔首,“其實也沒什麼,剛才董事長打電話想把婚禮地點定在岚城,被我拒絕了。”
事關兩位上司的家事,何威作為助理,自然不敢吭聲。周天域見狀,解釋說婚禮得考慮的因素很多,不僅僅遵從舊例那麼簡單。
周天域心知肚明,時甯了解到他如今在公司位置尴尬,才對婚禮的事松口。何況要抓住機會引流,天寰集團的元素植入越多越好,而不是所謂的周家。何況時甯天生社恐,如果被強迫着與周家那些無事生非的親戚相處,恐怕會吓得連夜逃婚,買張機票消失的無影無蹤。
失而複得的珍寶,當然容不得任何閃失。為此,周天域力排衆議,強硬的拒絕了兩家父母見面的提議。隻說時甯斷親已久,結婚這件事按照兩位主角的意思辦就行。
備婚這段時間,時甯一直呆在文市的别墅裡,不曾離開半步。連畢業證都是拜托譚佳前往學校領取,也毫無懸念地缺席了畢業典禮這種集體活動,甚至都不曾在班級合照裡露臉。
譚佳開着新買的轎車,後備箱裡塞滿了從時甯宿舍清理出來的物品送到時甯的公寓裡。打包的紙箱被草草堆放在牆角,她從冰箱裡拿了瓶飲料喝掉,又馬不停蹄的趕往時甯現在住的别墅。
拿到畢業證的那刻,時甯隻打開看了一眼,就逃避似的放到旁邊。他招呼學姐吃剛做好的甜湯和糕點,邊若無其事地說三天後就要啟程參與婚禮排演。
“很無聊,對不對?”時甯攤開手,“沒辦法,事已至此,我沒有選擇。就好比文森特已經跟學校申請辭職,我也主動退出下學期的碩士名單。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還不如把機會讓給朱勢,至少大家都不用折騰。”
許多苦澀積攢在心裡,隻有面對學姐才能稍微宣之于口。隻可惜婚禮當天譚佳要開庭,Jack也早已安排好出差的計劃,隻有路菲菲能按時出席。
譚佳從随身攜帶的托特包裡拿出個沉甸甸的大信封放在茶幾上,還讓時甯等她離開再打開,随即起身告辭。
心情跌到谷底的時甯沒有挽留,隻是默默跟着她到了車門邊。
“好好享受最後的自由。”學姐鑽進駕駛室,笑着沖他揮揮手,然後調轉方向盤,絕塵而去。留下時甯獨自站在原地,望着天邊玫瑰紫的晚霞發呆,直到被麗姐找到帶回别墅。
婚禮當日,時甯在周天域公寓大床上輾轉反側整晚都沒能睡着。清晨五點化妝團隊就按響門鈴,工作人員七手八腳地幫他換禮服戴首飾,用細膩的粉底掩蓋住弄得化不開的黑眼圈。時甯望着鋪滿整個茶幾的化妝工具,木偶似的任憑工作人員擺弄着,忽然覺得自己狀态如何沒那麼重要,即使是躺在殡儀館冷櫃裡的屍體,經過化妝師鬼斧神工的妙手,也會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特别上鏡。
造型完成,化妝師小姐姐引着時甯來到全身鏡前問是否滿意,漂亮的杏眼中寫滿惶恐。
“挺好的。”時甯溫和地笑着,一改方才的沉默嚴肅。“之前在專業劇組,也沒被人如此重視的對待。”
“時先生,您今日可是全場的焦點,名副其實的主角。”唐立嬉皮笑臉地從化妝師身後閃出,将厚厚的紅包塞進她手裡。
時甯想起當初在飛機上初見周天域,眼圈一紅,差點落淚。
唐立諧谑新娘子千萬不能掉眼淚,否則不吉利。時甯一記眼刀飛過去,“你才是新娘子。”
“好好好,周天域是新娘子,總行了吧。”唐情聖展開高超的哄人技巧,隻求時甯能乖乖完成今日儀式,自己這個“伴娘”也能功德圓滿。
時甯聽唐立講了好一會兒笑話,又餓又困差點睡着。直到手機響起,電話那頭的何助理說已經安排妥當,隻等他下樓。
頭車如時甯所料,車身幾乎全部被薰衣草和桔梗覆蓋妝點,宛如紫色花海。頂蓋全部被閃閃發光的紫水晶覆蓋,隻留下金燦燦的小金人車标。時甯被簇擁着上了後座,忽然覺得分外壓抑,隻能擡頭看向車頂閃爍的星空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