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卿塵此刻就坐在門與牆間隔出的陰影中。
他隐隐感覺到背後有組視線一直落在身上,可他回頭時,卻連鬼影都沒看見。
他被盯得脊背發涼,腦海中不不受控制的浮現毒蛇躲在暗中窺伺的樣子。
冰冷滑膩的生物吐着信子,像缢鬼伸出舌頭,肉舌不斷拉長,直至圈上替死鬼的脖子。
他被自己想象到的畫面吓得打了個冷顫,從阿啾的背毛擡起頭來,似有所覺地往外望了望,又蓦地收回視線,那顆不大的腦袋裡不知想起了什麼,低垂的長睫受驚似地擡起。
“天快亮了。”雲仝伯估計很快就會發現他跑了,旺福派來看管阿啾的人也不敢太偷懶。
他們兩個要是都堵着他,他插翅也難飛。
溫卿塵紊亂的思緒漸漸清明。
現在!
他現在就收拾包袱走人!
溫卿塵說幹就幹,松開懷抱,掐訣清理掉衣服上的污漬後,幾步蹿到床邊将單薄的床單疊成正方形——
因為前兩世培養了用法訣取暖的習慣,他這一世幹脆就沒準備被子,平日裡用衣服下擺裝模作樣蓋一下肚子。
因為沒有歸屬感的關系,他的衣櫃裡攏共也隻有兩套換洗衣物。他拾掇拾掇拿出來後,彎腰拉開了衣櫃下面的小櫃子,裡面放着他自己煉制的丹藥,以及自己藏在各處明面上的保命丹藥,他将它們胡亂攏了攏通通扔到床單上。
因為怕壓壞還未使用的靈草,溫卿塵拿出了給老山參準備的檀木盒子。如此以來,剩餘的空間隻夠放幾株名貴藥材。
确定無多餘空間後,他将包裹交疊後卷起來,攥着首尾在身前打個結。
至于放不下的人參,他都裝進了平常上山采藥用的小布包裡,綁在阿啾随時能吃到的位置。
天際露出一線魚肚白。
溫卿塵帶着阿啾站在院門前,最後回望一眼簡陋的小屋。
短暫表達了無緣再見小屋的不舍後,他踏着晨光往山裡走去。
剛剛破曉時山林裡水汽散了些許,是溫卿塵最喜歡的濕度。
青年深吸一口氣,隻覺得肺腑受到洗滌。植物本能使得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揚起。
林間的雀兒啁啾,再晚一點就到了村裡的妖出門采藥的時間,他得加快動作了。
溫卿塵将靈力灌注到足下,轉瞬間便消失在山野之中。
行動間刮起的勁風将密林從兩邊分開,赤日漸漸攀升,忽地眼前被一陣白光奪去視野。
溫卿塵眨了眨眼,宛若仙境的畫面漸漸顯現在眼前。
正中間是山泉從崖壁中冒出,如白虹傾瀉而下,淺綠的小譚中有幾尾彩鯉浮躍。環繞着它們的是被分割成好幾塊的藥田。山參、重樓、川貝等中草藥都長勢極好。
溫卿塵舉起手,前後擺了擺示意阿啾跟上前來。
兩息過去,他沒等來阿啾,強烈的不良預感湧上心頭。
從小屋開始就一直不輕不重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此刻完全集中在他的身上,讓他呼吸停滞,想忽視都不行。
随着某個可怕的身影浮現在腦海中,他機械般地轉過身,直到與那雙赤金的眸子正正對上。
逃!
他下意識行動。隻是沒走兩步,身體便被煞氣圈住倒飛出去,直到撞入一個堅實的胸膛。
也不知道雲仝伯是怎麼練的,他的後腦勺被磕的生疼,叫他生生擠出兩滴生理淚來。
男人此刻出現在這裡隻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昨晚的不是夢,以及他在耍他玩兒,還順便坑了他的全部家底。
真的好黑一顆心!
“你幹脆給我個爽快吧!”溫卿塵不想跟他玩什麼貓鼠遊戲。
骨節分明的扼住他的脖頸,比火還炙熱的體溫灼燙着他的肌膚。
男人的低語如潺潺流水鑽入溫卿塵的大腦:“給你個幹脆?我若偏不呢?”
話音未落,他捕捉到雲仝伯嗅聞的細微聲響,緊接着,靠近斜方肌的位置被擦拭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