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再重蹈覆轍了。
溫卿塵的大腦亂糟糟,但身體很誠實地繼續靠近着,雲瑤的聲音繼續傳入他的耳中,像是聲音的主人有意為之的那般。
“雲仝伯,我沒想到你用情起來竟然也是個癡人。怎麼連這樣淺顯的道理都不懂?”
“有何不可?”
雲瑤仙子似乎被他理不直氣也壯的語氣氣的一噎。
半晌,她嗤笑道:“别自欺欺人了。那人從始至終都在利用他。你一味欺瞞隻會讓他傷得更深。”
“他不知道,就不會受傷。”
“溫卿塵又不是傻子,你也不可能滴水不漏。”
雲瑤說這句話的時候,風卷起一角紗簾。
電光火石間,他們好似對上了視線。
溫卿塵隔得遠,聽得斷斷續續。
他目光順着她的視線下移,落在被她拎在手中的腰佩上。
水榭裡的光線充足,加上他視力本就不差,輕松就看清了玉佩上雕刻的圖案。
那是一顆像極蘭草又比蘭草的葉子細瘦得多的植物圖騰。
溫卿塵輔修煉丹之道,哪怕重活一世,有許多記憶在轉生過程中丢失,他也能憑一眼肯定上面雕刻的植物不屬于此界,而且這個圖騰總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溫卿塵沒回憶多久就找到了源頭——系統化形而成的玉佩,他記得上面好似也有這樣的圖案。
莫不是雲瑤也有系統?
不可能。
溫卿塵很快便否定了這個猜想——倘若雲瑤真的有系統,事情就不是當今這個發展了。
還是他遍尋不見的系統,是跑去雲瑤那裡了?
溫卿塵又靠近了一步,借着再一次被風吹開的幕簾朝裡看去。
玉佩的玉質溫潤細膩,是快好玉。
上面雕刻的圖案在光下分毫畢現。
雲瑤将玉佩交到雲仝伯手中:“也罷,随你。連溪托我給你們帶句話:帶着它,去一個位于滄海之上、雲歸之處的地方,裡面有你們想要的答案。”
他沒有看錯——那就是系統的圖騰。
原來真的去了她那裡!
可那是系統啊,她怎麼可以交給别人?
還有她說的“滄海之上、雲歸之處”,他曾聽尊者提過是一個叫雲渺洲的地方?系統與一個方外之地有什麼關系?
溫卿塵想得失神,一時不察踩斷了一截枯枝。
咔吧一聲脆響在這寂靜的環境裡突兀得可怕。
“誰?”
話音還未落,溫卿塵扭身就走,頭也不回地離開。
回到院子,他依舊沉浸在思緒裡,兩人的對話在他腦海中左右回蕩。
他關上門,轉身背靠着。
院子外,銀月高懸,像是給院子裡的一切撒上了一層白霜。
溫卿塵呆呆望得出神,試圖把腦子裡某個可怕的念頭也送到院子裡一同“凍着”。
或許……隻是圖案相似而已。
畢竟系統可是承諾了能把他送回去的,如果隻是一件普通法器,它怎麼可能帶着他踏破虛空回到原來的世界裡去。
而且,系統在時總能第一時間發現劇情走向變動,并幫助他度過難關。
普通法器能做到嗎?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一定是巧合而已。
溫卿塵正為找到了一個強有力的依據感到開心,腦子裡便傳來另一道反對的聲音:
系統隻是答應而已,它有真的把你送回去嗎?都失敗了兩次了,你怎麼還是如此天真的相信?這系統就是人為了騙你搞出來的,沒聽到雲瑤仙子是怎麼說的嗎?
就算你不信雲瑤,你也該信雲仝伯的話;
就算你連雲仝伯也不信,那你在現代社會裡看過的殺豬盤還少嗎?何必在這裡自欺欺人?
“不……”溫卿塵反駁自己的話變得虛弱無力。
腦子裡的那道聲音并沒有就此放過他,過去一些被他遺忘到角落的可疑之處被一樣樣翻出來。
——那時候他剛剛穿越,對周遭一切都很陌生。因此他在某日得到它的時候很興奮,直稱呼系統為系統,但對方似乎并不适用這個稱呼,是向他确認過後才應下的。
再有就是系統背包、獎勵之類的都是自己提出來之後才有的;
好感度、仇恨值也是他抱怨系統沒有衡量指标,與他一起制定的;
再再有……
溫卿塵一時數不清了。
這幾世來,他一直把回家作為他穿越以來的首要目标,哪怕心底早已隐隐有了猜測,但得知系統是假的,回家也是不可能的時,他一時還是有些難以接受的。
油然而生的委屈便盈滿溫卿塵的心口,眼眶瞬間變得濕潤,大顆的淚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漸漸地,他滑坐在地。初秋的冰涼透過單薄的法衣沁入皮膚,他被凍得一哆嗦,鼻子瞬間不通氣了。
溫卿塵被鼻子欺負,霎時更委屈了。
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情緒漸漸被一股不受控制的憤怒占據上風,他暗自握緊了拳頭。
倘若事實如此,他不信也沒用。
這就好比有人沖到宗祠、寺廟裡把裡面的牌位和神像通通砸了。換個脾氣不好的,分分鐘能把作祟之人揍回他 | 媽 | 的肚子裡。
他舉起自己的拳頭,閃爍着淚光的眼珠子緊緊盯着它,暗暗發誓:
他也要把騙他的人打到媽都不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