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仝伯對他真的太好了,但他扪心自問:從他們見面開始到他的回家的夢破碎之前,他對他隻有利用。小說裡那些愛慘了的主角們是不會像他這樣一心回去的。
而且,他骨子裡就有他父親的劣質基因——為達目的,利用身邊所有人——他現在做的不就是?
上界有多好,他通過原主的眼睛已經看到了,他不想拉着雲仝伯與他沉淪,他想幫他回到那個神子的位置去。
想到此,溫卿塵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
小綠苗蜷起葉子,将雲仝伯的手腕圈在其中。
過了片刻,溫卿塵回過神,順勢探了探雲仝伯的脈搏。
好在他叫停得及時,煞氣的反噬并沒有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在給人喂下幾顆丹藥後,雲仝伯的呼吸漸漸平穩了些。
他似乎入定了。
溫卿塵觀察了一下,确認無誤後,他悄摸聲積蓄力量化成人形。
他沒有狐狸那樣漂亮的皮毛,化形後的衣服很薄,還透得很,就像赤 | 裸的身體外罩了一層紗衣。
原本的芥子空間因為生祭丢失了,他隻好偷偷摸摸、躲躲藏藏地跑進自己之前住的地方——衣櫃裡應該還有他的一兩件外衣。
溫卿塵看着那件松垮垮,沒有腰帶的白袍子,幽幽歎口氣。
有還是比沒有好的,他用根草系上就好了。
高階法衣急難破壞,普通法術在上面根本沒有作用。溫卿塵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紮出兩個小孔,系衣服的草隻能一挑再挑,一細再細。
溫卿塵看着那根隻有兩根頭發粗的草纖維陷入沉默。
他深刻懷疑隻要自己動作大點,這個法衣就會散開。
哎……也罷,等雲仝伯醒了再問問有沒有衣服吧。
他現在餓了,得找點吃的去。
也不知道阿啾在青撫峰過得怎麼樣。
溫卿塵在草叢裡尋找野草,一邊胡思亂想着。
雁蕩山靠近堕魔淵,常年高溫。
燃燒形成的黑煙又把大半天空遮蔽在鉛黑色的烏雲之下。
植物沒有陽光,水分又被蒸發掉,溫卿塵認識的可食用野草十不存一。
他的肚子餓得咕咕叫,也顧不上那些野草的口感和味道,通通摘回來。
馬齒苋、沙蔥……
溫卿塵看着貧瘠荒蕪的土地,這時才知道小屋附近那成片的柳葉型和花海有多難養——恐怕雲仝伯在每日的施法灌水上都要花費不少時間。
他那時靈力盡失,不曾踏足小屋以外的地方,以為小屋是在一個人迹罕至的密林深處。
溫卿塵說不出自己現在的心情,喜悅、心虛、愧疚……五味陳雜。
忽然,懷裡的崖咫境發燙起來。
溫卿塵忙掏出來。這鏡子煉制之初就是一體雙生,隻需輸入一點靈力就能通過它聯系彼此。
他以為雲仝伯入定了,一時半會兒不會醒,這才出來覓食。他還怕雲仝伯找不到他,特意放了另一隻在屋裡。結果,他最怕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溫卿塵匆匆瞥了一眼。
鏡子裡的人抱着空花盆,面如死灰,仿佛下一秒就随他而去。如果他繼續把吸收來的靈氣散出去,那這真的快了。
溫卿塵不知道神子的身體與他們的會不會不同,隻能以己度人。
他的心髒失速跳動,撒開腿跑回去。
沙石磨破腳底,外衣被風吹開。
溫卿塵也管不了這許多,直奔榻上的人去。
“我在這兒。我沒事。你再這樣下去,我就又要給你喂血了。”溫卿塵跪在榻上,用盡全身力氣才堪堪止住他的動作。
男人的呼吸噴灑在頸側。
由于角度關系,溫卿塵隻顧着安撫人,全然沒看到雲仝伯赤金色眸子裡閃過的危險,他隻覺得忽然有些冷,身體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柔軟帶着體溫的肌膚擦過男人的臉頰。
雲仝伯的餘光瞥見敞開的外衣下,薄的像紗的裡衣,眸色更紅了,虹膜旁的紅痣愈發妖豔。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溫卿塵剛剛是從外面跑回來的。
他穿這個就往外面跑?還把腳磨破了?
雲仝伯吸了吸鼻子,将人按在矮榻上,控制在自己身前的窄小空間裡。
溫卿塵隻記得自己明明在安撫人,然後……然後他就天旋地轉。他怎麼被雲仝伯按在身下?
溫卿塵擡眸,撞上一雙極具侵略性的眼睛,對方目光下移。
溫卿塵還不至于忘記自己現在穿的什麼。
他一手扯過衣服,翻身背對着床,結結巴巴道:“那什麼,你有對的衣服嗎?”
“有。”
“你自己來拿,我沒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