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戴着它,我才能保護你。”
他的食指指尖摩挲過符文,時間好似回到昨夜。
青炎帶着他所需的材料尋到木屋附近:“你要的東西。可是廢了我不少功夫,尤其是你要的這顆極品木精……”
“算我欠你一份人情。”雲仝伯接過,道了聲謝。
他自知要得有多急,隻是他内心太多不安,不敢設想再次失去青年。
他話不多說,開始煉制,精巧的手镯很快煉制成形。
他并沒有立即開始篆刻符文,而是拿出一張紙,提筆默下奪舍性命用的術法和形影符的符文。
青炎原本是想看看雲仝伯要搞什麼名堂,見狀不禁上前問:“我真是不懂,你把命給了他,是不想報仇了嗎?”
他們四目相對,雲仝伯示意青炎朝與他寸步不離的某棵樹妖看去:“這個問題,你問他。”
仇是要報的,但并不妨礙他想要用性命護住溫卿塵,倘若要他兩者選其一,他也會不假思索地選擇後者。
“我跟你們說不通。”青炎瞥一眼身旁的人,甩袖走了。
雲仝伯并沒有被這短暫的對話打擾,經過他一夜的推演,諸多符文最終融合在一起,被他篆刻進這個镯子裡。
有他一半功力在,除非是元泾尊者決心要奪取溫卿塵性命,且一招擊破他藏在镯子中的護身結界,讓形影符陣失效,否則他都能在最後保命的術法被觸發前趕到救場。
雲仝伯收回思緒,用隻有他們兩人的聲音說:“當你遇到危險時,隻要用靈力催動它。我便能趕到救你。”
雲仝伯說話極認真,赤金色的眸子仿佛也跟着周圍的濃霧一同化開了似的,将他緊密的包裹其中。
溫卿塵隻記得自己好似點了點頭,便任由他牽着往濃霧深處走去。
—
濃霧從空間邊緣向内化開,他們越向中心走,濃霧逐漸加重,直到某個臨界點,忽然消失不見,視野驟然開闊起來。
在溫卿塵的回憶裡,雲渺洲中央有一處小屋,元泾尊者曾帶他多次去那兒,師娘幾乎每一次都在。
他如今想來,師娘很可能就是在那兒長住了。
溫卿塵一邊回憶,一邊按圖索骥。總算是讓他找到了熟悉的小路。
他們順着它,一路扶花分柳。很快地,一間立在半山腰處的吊腳小樓出現了。
竹子搭就的小樓是傳統的二屋吊式,單吊的主屋從懸崖延伸出去,用粗木支撐着。
憑借修士良好的五感,他們能嗅到空氣中飄來的淡淡花果茶香。
屋裡的人似乎知道他們要來,早早就烹煮了茶湯,院門大敞着。
溫卿塵想到他們今天來的目的,站在原地并沒有上前。
他正挖空心思地從回憶裡尋找更多細節——
憑他對尊者的了解,能讓他不惜承認自己狼子野心也要穩住的空間,絕不可能僅此而已。
尊者每把他帶來,除了見師娘一面外,他還會做什麼?
他每次消失之前,會有什麼異動?
溫卿塵越想越清晰,答案呼之欲出時,遠處幽幽傳出一道女聲:“可是卿塵來了?”
他們相互對視一眼,雲仝伯伸手圈住溫卿塵的腰身,調用功法,點地而起,轉眼就到了屋前。
溫卿塵率先上前,迎上屋裡人的目光,作揖道:“弟子卿塵,見過師娘。”
雲仝伯随後也躬身作揖道:“前青陽宗弟子雲仝伯,見過玄清仙子。”
“别客氣,都進來吧。”玄清仙子面色淡然,沒有因為他們的貿然打擾生氣,轉身退回屋内。
溫卿塵内心還是有些忐忑,他怕自己會傷害了無辜的師娘,鞋底像是沾了膠,怎麼也邁不出去。
他最後是被雲仝伯半抱着走進去的。
玄清仙子看着他們,嘴角微微上揚。
“走這一路也累了吧?喝杯茶。我随後就替你們打開密道。”
“師娘。”溫卿塵的臉色一白,捏緊手中滾燙的杯子。
“卿塵你沒錯,錯的是我們。你很是不必如此。”玄清仿佛看透了溫卿塵此刻的内心。
“師娘這些年自欺欺人,卻助纣為虐,也是苦了你們。”
說罷,她重重咳了起來,似是多米諾骨牌倒下的第一張,她的神魂開始動蕩。
溫卿塵緊張地想要上前替她穩住,誰料玄清拒絕了。
“你們不必救我。當年我窺伺天機,早就該死了。”玄清凄凄地笑了。
她先前隻願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若非與隗語冰見了一面,她還在自欺欺人地認定是魔族戕害了她的兒子,而聽她祈願而來的神子見死不救。
然而,事實是:她最愛、最不曾懷疑的人為了奪取神力,襲擊神子;有為躲避天道監視,親手抹殺了親子的神魂後,換上神子神魂,交給親妹處置。
原來,他口中那些所謂的山盟海誓都是為了騙她,好叫她繼續為他窺探天機。
她如今還能活,不過是靠着元泾掠奪來的神力困在這一方小天地裡苟延殘喘。
她不想一錯再錯。
元泾的術數雖不如她,但好歹是半步成神的境界,他隻要察覺不對,來這裡也隻需眨眼的功夫。
剩餘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