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賓客反應過來勉強笑笑,機械般開始夾菜喝酒。
一方面想巴結秦府勢力,另一方面又不敢在江守君面前表現得明目張膽,也不知道這位郡守是個什麼脾性,誰都不敢貿然唐突她。
秦駒又暗中用手肘推了推秦安筠:“你這孩子忒不懂事了些,快幫江郡守斟酒啊。”
秦安筠很聽話地要去取來酒壺。
“不敢勞煩秦姑娘,我來吧。”江守君站起身來先一步提起酒壺,頗為風度的為她斟好酒,再給自己添了半杯。
她模樣本就少去男相幾分淩厲,看上去一副好性格,又難在衆人面前擺架子。
一旁衆人見如此便開始大膽起來,揣摩秦駒與江守君的心思,窸窸窣窣暗自探讨這兩人不失為良配。
秦駒清咳兩聲。“諸位,今朝之佳日,不僅在于花朝節,今天還是小女秦安筠十八生辰。恰逢天時地利人和,索性生辰宴也一齊辦了。”
側目又去看江守君,問她道:“江郡守覺得怎麼樣?”
江守君唇邊酒盞還沒來得及放下,心道莫名,自己女兒在哪辦生辰宴關她什麼事。
嘴中還是搪塞了幾句。“自然是秦家主親自定奪才妥當。”
秦駒收回目光。“那好,那便……”
忽而門外幾句嘈雜聲驚擾了座中衆賓客。
門外婢女攔着一和尚不讓他進去。
和尚長相倒是清俊出塵,身着粗衣麻布,衣裳被洗得發白,隻是在上山路時皺了些許,腳上布鞋被磨薄了底,還沾着些路上泥塵。
和尚從袖中取出帖子。“這是秦家家主送來缙雲寺的請帖。”
婢女陰陽怪氣着說:“可是家主宴會已經開始了,不好打擾。況且前兩日缙雲寺裡主持才圓寂,你不待在寺裡禮佛超度,反而來此參席,恐怕不妥吧。”
聲音隔門後沉悶飄到耳朵裡,讓人聽得并不真切。
秦駒有些不耐煩,皺眉大聲向外問道:“屋外何事?”
門外婢女慌忙把門打開,進來俯身恭敬回道:“是缙雲寺裡的和尚,收了家主的請帖來的。”
座上一直不曾言語的秦夫人看見來者後如遭雷劈,匆忙低頭抿了一口酒遮住面上表情不自然。
秦駒倒沒覺得什麼,看那和尚一副窮酸相,又偏偏這個時候來打斷他,心中是有些惱的,但面子上還得做的好看。
“來者是客,既然來了進屋便是。來人,還不添座。”
秦駒話落,和尚聽到後也不推辭,拈着手裡佛珠對他合十行禮後,在衆目睽睽下徑直走向屋裡。
隻是有些奇怪,他并沒有直接在婢女為他準備的座位上坐下,反而在屋裡巡視一圈,在角落裡挑了一張小椅凳放在位置旁邊。
衆人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看着他落座,那小椅凳在一旁就顯得孤零零的。
“麻煩再添一副碗筷。”和尚坐下後理了理有些發皺的衣擺,又出聲對身旁婢女道。
婢女愣在一旁不知道是否該聽他的。
秦駒雖然心中也覺得莫名奇妙,但他畢竟是主人家,請帖也是他發的,隻當時缙雲寺主持還沒圓寂。
秦夫人心裡發怵,悄聲對秦駒道:“要不還是改日再請高僧聚吧,今日太不合時宜了些。”
秦駒溫聲回她。
“夫人莫擔心,沒什麼不合時宜的。”
轉頭又對那愣着的婢女道:“大師說話你聽不見嗎?”
那婢女回過神來慌忙下去置備碗筷。
餐具碰桌發出沉悶聲響,此後四下極靜,能聽見外面林間蟲鳴。場面一時間詭異起來。
秦駒被這等場面弄得有些不自在,皮笑肉不笑開口解場。
“不妨事,諸位繼續,繼續。”
和尚倒是泰然自若,甚至往一旁空座碗碟裡夾菜添酒,仿佛身旁真有一人坐着。
着實讓人看了晦氣。
秦府與缙雲寺關系尴尬,此次遞上請帖也是照例做做表面樣子而已。沒想到在這種時候缙雲寺真會派人來。
秦駒清咳兩聲拉回衆人目光。
“咳咳,之前說到哪裡了……哦對,今日同樣是小女秦安筠十八生辰日。按例女子及笄該拟表字,但小女十五歲時突發重疾,還落下了啞聲的毛病,所以耽擱了,今日一并補上。”
餘光掃過江守君與那和尚一眼。
“恰好江郡守與缙雲寺裡的大師都在此處,若是二位願意贈字那再好不過了。”
江守君剛想開口客套幾句,卻聽得在一旁夾菜的筷著窦然停下,是那和尚緩緩出聲。
“秦家主要補表字,就不能單補秦二小姐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