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身世的差距,因為帝後的偏愛,因為擔心自己稀裡糊塗得來的太子之位被奪走,這是旁人對太宗帝第一個太子的猜測。但實際上,明樂确實是因為突如其來的急症仙逝的。
謝靈仙道:“太宗皇後與臣同根同源,都是姑蘇謝家的女子,她性格矜傲,沒少與太宗皇帝因為納妃的事吵架。”
我點頭道:“他雖不似太祖一樣夫妻伉俪,但是也算是和這皇後氣性相投,志同道合,就是可惜了那明樂太子,早早去了,這其中涉及的東西太多,不好理清。”
後來儲位就在容不得臣子置喙了,即便皇後未有所出,臣子也不能催着陛下立儲,但凡在儲位上有所質疑的,都被屠了個幹幹淨淨。
殺得幾乎狀若瘋癫。
這句話我記得清清楚楚。
那幾乎算是世家沒落的開端,長極殿中長夜無,長命不得長安哭,許多人頭從台階上滾落,殿外的宮人都來不及收屍,從四個大世家出來的肱股之臣被殺了不少,為了填補空缺,科舉變得繁盛。
我小時候哭鬧不肯睡覺,皇帝就拿這個唬我,每次聽到這裡我便噤了聲,乖乖入睡了。
我道:“不過,最鐘愛佛家的,還是文和帝吧,他二十多歲就崩世了,十年為帝,幾乎全身心泡在了寺廟,朝政都是太後打理。”
他和皇後悲痛萬分,幾年後有第二子,是為文和帝。
這第三位帝王生下來便有先天不足,又是個斷袖,十三歲登基,納妾不少卻未有所出,病重的太皇太後為了蕭氏正統後繼有人,将他最愛的男寵溺死在池塘中。
他短暫的一生有一子一女,女兒早逝,但是太子倒很健康,這太子便是我的父皇。
謝靈仙感歎了一句:“你們蕭氏真是……”
後面的話有些大不敬了,她沒再說下去。我接着她的話,道:“個個都卓爾不群。”
謝靈仙挑眉哼了聲。
我們兩個聊得火熱,沒走幾步路就遇到了正穿着花花綠綠的傩戲團,我附在謝靈仙耳邊道:“這個時辰不太對吧。”
謝靈仙也與我咬耳朵:“這不就是等着殿下你呢麼。”
打起來很危險的,我怕有不長眼的傷到謝靈仙,想讓她去找麒麟衛,可是轉而一想,她可是我的心腹,既然都盯上我了,那定然不會讓謝靈仙安然回去的,還不如讓她在我眼皮子底下。
果然,我們站定,這些戴着傩面的就把刀劍亮出來了。
我把花神面在手中揚了揚,笑着道:“你們有,我也有。”
我和謝靈仙對視一瞬,下一刻我就把花神面扔給謝靈仙,順便抖了把她的鬥篷,一柄短劍從厚厚的鬥篷裡飛了出來,我握住短劍,一把将謝靈仙背在身上,在百姓的尖叫中,我轉頭就向人煙稀少處奔走。
真他爹的不講武德。
哪有人在人堆裡就大開殺戒的。
逃跑的過程中,我甚至有閑心将謝靈仙手裡的花神面又戴在了臉上,忽然一個閃身,反手将短劍刺入撲過來的刺客喉嚨,又借謝靈仙的重量借力把他踹開。
免得血噴在身上。
這衣服很貴重的,難洗得很,我還沒穿夠呢。
巷陌漆黑,背着人,隻有一把短劍。
可是沿路卻殺了一個又一個。
謝靈仙開始還有些緊繃,後來也放松下來,還有閑心說了一句,“殿下剛才說的不錯。”
蕭氏子嗣真是卓爾不群。
人越來越多,我擡腳把短劍踢了出去,正中一個賊人心口,越來越多穿着不倫不類傩衣的刺客将我包圍在其中,其中一個站出來,摸了摸面具上的裂痕,罵道:“你們蕭家人,都是瘋子。”
我拍手道:“就當是誇贊了。”
他似乎還想說什麼,忽然一道聲音破空而來。
殿下!接劍!
房頂上和巷口全是穿着铠甲的麒麟衛,徐昆玉這一聲暴呵和扔過來的佩劍,讓這些人徹底慌了神。
外圍的刺客被殺了幹淨,弓箭像是落雨而下,我用長劍把賊子面具劈開,嗯,陌生的面孔,我根本記不得,我直接一腳踹在他膝蓋骨上,他吃痛地跪在了我腳下,謝靈仙這才從我背上下來。
我居高臨下道:“誰準你,站着和本宮講話的,你也配。”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連忙說道:“我是燕……”
我比了個噓。
他瞪大眼睛,青筋暴起,低頭看着心髒上泛着銀光的劍刃,還有我冷漠的眼睛,我用力抽出長劍,他倒在地上,苟延殘喘地仰視着我,我歎了口氣,“真是不乖啊。”
徐昆玉已經殺了進來,看到那賊人,上去便将手筋腳筋全挑斷,以免都快涼了,還要再支棱一下子,蹦起來給我個後手。
我道:“燕家殺的一個不剩了,還在這裡栽贓呢,真是太不聰明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宗室的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