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此戰順利,等我回去後,她一定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
都說是高處不勝寒,不隻林老丞相曾對我說謝靈仙高處不勝寒,我也無數次反省,如若定要她在朝堂中高枕無憂,究竟如何才能兩全。
而我卻隻想出一個辦法。
那就是讓謝靈仙站的比所有人都高,高到他們伸手都夠不到她。
反正就算在最寒冷的地方,也有我陪着她,我們若是分開,不過是徒增了兩個孤家寡人罷了,隻要我們在一處,在哪裡有什麼分别嗎。
黃沙席卷,陰雲翻滾,大軍如同黑色的浪潮往西湧進,以破空之勢在西洲西南處與異族軍隊呈對壘之勢,充當先鋒大将的昭陽提着槍,身上還綁着一杆蕭氏龍旗,像是一條入海的蛟龍般刺入敵軍要害裡。
馬蹄踏着血河一路向西。
撼動人心的兵戈聲與厮殺聲響徹雲霄,人的肺腑之中也浸滿了鐵鏽味,此時此刻,整個人腦海裡隻有一個貫徹到魂魄的意念,就是——赢。
根據之前帶回來的軍報,我們給了西戎錯誤的暗示,他們排兵布陣大多在東北,而我們出其不意突襲這塊坡地,進則地勢開闊可突擊,退則有掩體和小路能迅速撤離。
實際上他們在四周都有防備,并不是說攻打西洲變得容易極了——我要的是出其不意四個字。
打仗當然要看氣勢。
猶如猛獸搏鬥,每一次撕咬都是朝着緻命處,生死之間,哪有那麼多餘地可言。
他們自以為算無遺策,有了一個姓蕭的幫助他們,就可以知曉我們的動向,掌控北涼的勝負,可是真到了這天,不還是被我們反将一軍。
首戰,大捷。
昭陽更是越過萬軍,策馬到了西洲外王族所在,把這次戰役的軍師和副将都抓回了營地,惹得軍中熱情高漲,就差沒連夜平了西洲王庭。
但既然我在,這就不能是簡單的戰争,也是兩國交鋒,西戎有意談和,往後撤了數十裡地,那我倒要看看能開出怎樣的條件,讓懸在他們脖頸上的長劍不會落下。
次日夜晚,駐紮營地之内載歌載舞,昭陽如此勇猛重逢,隻是肩膀上因為流矢受了些擦傷,将養了半日又能活蹦亂跳。
赤陽軍的參軍約束不了她,怕自家将軍今天高興過了頭,又去和人喝酒,壞了身上的傷怎麼好,便來求我管教一番。
趁着大捷,我心情不錯,便從匣子裡翻出一件物什,團吧團吧藏在手心裡,向着圍着一圈大将的篝火走去。
昭陽看起來興奮的很,被火光映照的臉頰都是紅的,她撕了一塊烤羊扔進嘴裡,拿粗布擦擦手,嘴裡囫囵着說:“誰來和我跳舞,機會難得,過時不候。”
駱鈞迫不及待跳出來,将披在身上的羊皮袍子一扯,就跑到了昭陽身旁,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起哄聲此起彼伏,有人還拿起骨笛吹起了當地的曲子。
昭陽和駱鈞便不循章法,不受拘束地在火焰旁跳着舞,兩人手挽着手轉着圈,縱情歡歌起來,歡呼聲中有将士大聲喊道:“等打了勝仗,我也找我心愛的人跳舞!”
氣氛忽然多了一絲低沉。
這時昭陽停了下來,用膝蓋頂向駱鈞的後腰,把他頂了出去,大手一揮讓人拿酒來,“這時候傷心什麼,我看你們喝醉了還哭不哭。”
我站在一旁看了片刻,就等着蕭文珠這句話呢。
昭陽還巴巴湊我跟前,問我喝不喝,我悄聲說:“給你看個東西,你看不看?”
她傻乎乎的點頭。
我把背在身後的手拿出來,亮出手心,昭陽見之色變,伸出一對爪子撲蟲子似的去抓,我又把東西攥進手心,她就頓時氣急敗壞起來,擡頭看着我的臉,一副牙癢癢的樣子。
我在心裡默數了三個數。
果然,昭陽開始碎碎念着:“丹陽你是不是犯了癔症,沒事将臣這八百年前搞出來的玩意翻出來做什麼,不過我又仔細看了一眼,長姐你恐怕是找錯了,臣現在的手藝好的不止一丁半點,這怎麼會是我繡的。”
她惱羞成怒,卻又不能直呼我的姓名,但也不敢這時候喊我陛下,隻能搬出來我之前的封号來。
這人有時候幼稚的很。
見我無動于衷,她又道:“您這是故意惱臣嗎?我們去比比武藝,不要看着勞什子巾帕了。”
出乎她意料的,我給答應了,昭陽張大嘴巴,還想追問,我沖她笑了笑,直接一個橫掃,把她沒受傷的胳膊一扭摁在了地上,招呼赤陽軍的部下給她擡走。
昭陽不甘心地喊:“我的酒,我的酒——”
我笑着搖搖頭,這酒鬼,怎麼沒把自己腦子喝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