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内,有西戎的探子反複在邊境試探,擾的邊陲百姓不堪受擾,派去反擊的小将中,駱鈞最為出色。
每次出營都是凱旋,無一例外。
我将他叫來營中,問他:“孤記得,你不僅是要喊老将軍太爺,陸惟君與你相識。”
“回陛下,陸大人是末将表兄,但我不可不敢攀老将軍的親戚,我們家的小輩都會喊一聲太爺,表示尊重。”
駱鈞回起話來不卑不亢,聲音洪亮有力,精神的很,他是先鋒小将中年紀最小的,但也是其中功勞最大的。
我越看越覺得是好苗子。
“孤給你拔職,從今日起你跟着李松雲,聽他調遣。”
當初在長安,陸惟君主動把大将的位置讓了出來,選擇跟着徐昆玉留在京中護衛,還以退為進力谏昭陽為輔将。
沒法給他封賞,那我就賞他的表弟,也算是有幾分撫慰跟着徐昆玉手底下那幫人的意味在。
但至于之後的造化,還要看駱鈞自己了。
身形挺拔的青年原本垂首聽訓,聽到我說要給他如此之大的獎賞,頓時喜出望外,擡起的臉上滿是神采飛揚。我在他謝恩前說:“你别急着行禮,既然孤越級提拔,你也要給孤打出勝仗。”
駱鈞抱拳,铿锵有力道:“是!定不負陛下聖恩!”
駱鈞走後沒多久,昭陽就找我問詢他的事,大戰在即,她忙着訓兵,已經有段時間沒有來見我。
我拿着謝靈仙寫給我的信,在燈燭下細細看着。出征前她并未多言,隻是給我了一個被繡着“靈仙”二字的手帕包裹着的信件,讓我出了長安再打開。
昭陽看我這樣子,就知道信是誰寫的,根本不用問我。等着我擡頭,她才說:“是這幾日來的信嗎,我竟還沒收到重風的信,不知京中是否有何要事。”
“不是這幾日來的。”我把信仔仔細細折起來,放進床榻邊的小盒中,“在離京前,她提前寫好了三十三封平安信,我若是想她就拿出來看看。”
昭陽早就習慣了我和謝靈仙之間的膩膩歪歪,還應和道:“三十三保平安,也是難為日理萬機的丞相大人還得抽出時間來治陛下的相思病了。”
我睨了她一眼,“就你嘴貧。”
昭陽這段時間風吹日曬雨淋,比來時黑了不少,笑起來還是燦爛的很。
她打小就沒有閨閣女子的婉約之氣,看人時總是很大膽,若是蒙上面紗隻露出曜石般的大眼睛,卻與這裡的貴族女性很是相像。
我們扯了幾句,還是回到了駱鈞身上,她誇贊這個少年人,“打法兇悍,極狠,極猛,把他撒在戰場上,就如同把頭狼放進了鬥獸場,不,應該說放進了羊圈才是。”
昭陽對這個小将十分看好,溢美之詞毫不吝啬。
不過她說她們平日在一處練兵,有說有笑的,若是提前找我,倒有勾結的嫌疑了,還是為了避嫌才等我封完後和我這個統帥推舉人才。
我故作不可思議:“竟然,你還能擔心被說與人串通?”
昭陽撓撓頭,有些羞赧,“畢竟這裡不是隻有我的赤陽軍,謹慎些對她們好。”
“你專門跑來我這,不會隻是說這個吧。”我哼笑一聲。
“陛下,我就知道瞞不過您。”
昭陽歎了口氣,但還是說:“陛下,您說是萬金之軀都不為過,七日後兩軍交戰,我帶人打頭陣,您和主力緊随其後,雖然将士們回保證您的安全,您也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莽夫,可是您千萬千萬要保全自己的姓名。”
她看我不說話,語氣愈發懇切起來,“就當為了蕭氏,為了還在長安等你的謝羽。”
蕭文珠這樣熱烈直爽的人忽然如此溫情,我一時間竟然适應不得,趕緊讓半跪在地上行軍禮的女人站起來,她非常固執地跪在我腳底下,非要等我點頭應下才卸勁似的。
我忍住了揪住她耳朵,讓她起身的沖動,還是捏着鼻子應了昭陽。
她謝過我後,撩開營帳的簾子就大呼小叫地起來,向遠處狂奔而去,呼喊道:“成了,成了,陛下她應了!”
“……”我揉了揉眉心,努力保持住自己的帝王氣度。
看在蕭文珠也是為了我着想的份上,這次就不和她計較了。
等外面安靜了,我才走出營帳,外面夜空澄澈繁星如許,遙想長安,她應當與我看得是同一片星空。
繁忙之際,她寄過來的信件,大部分都是在寫蕭慈多麼聰明伶俐,端莊嚴肅,作為儲君有多麼合格,又或者是記錄了近來朝中的變動。
公事公辦的風格總是沒變。
最後才在信的末尾附上一句:一切皆好,惟望君安,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