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擒住昭陽的手腕,把她甩到身前,蕭文珠順勢抓住我持劍的手,急忙喊道:“陛下,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庶人還不配您親自動手。”
外面烏泱泱一群人,隻有昭陽敢攔着我發瘋,我稍稍冷靜些許,把劍收鞘,起碼她在談判時還有些用處,的确不能死在這個風口上,昭陽見我臉色緩和,才緩緩松開手,退後一步。
我瞥了眼昭陽,說:“孤發現,你們總喜歡在這種生死一瞬的時候,死命拉住我。”
昭陽還不是第一個。
好像笃定了我還有餘地似的。
昭陽說:“陛下您心裡總是有個衡量,隻是氣急了,難免想在當下動手。”
“謝羽和你說的吧。”
我整整衣襟,好整以暇地坐了回去,昭陽大驚,問我怎麼知道的,我瞥了她一眼,沒有回答。雖然謝靈仙沒有當面對我說過,可我非常笃定,她已經在心裡說過數次。
畢竟我氣在頭上,攔我攔的最快的就是她。
我對昭陽說:“看着吧,這人會找機會自我了斷的,恐怕是等不到回京。”
“我讓人盯緊她。”
“不必,等談判一事結束,她若是想死,就成全她,但談判之前,她留着,還算個有用的物件。”
她和蕭歧不同。
蕭歧就算和南疆遺部暧昧不清,但起碼沒有在謀逆這件事上和他們勾結,可是我這個好姐姐不一樣,就算把她活着帶回去,不過也是在史書上白白給蕭氏徒增一筆恥辱,就這麼死在半路上,對她,對北涼,都是個好結果。
昭陽思索一番,應了下來。
我灌了兩口茶水,我們商讨沒多久,就有西戎使團求見,正好省的我們在紙上談兵了。
但這次談判,着實讓我窩火。
西戎肖想兩國還想從前那樣和平相處,而沒有拿出臣服該有的樣子。
在西戎收留叛國賊,還對北涼再三推脫時,就是挑釁。
猛獸嘴邊奪食的風險,承擔不起的話,是要粉身碎骨的,同樣的,我把這些貴族使團殺了個幹淨,當即下令大軍往西進軍,直到臣服為止,這也是在刀鋒上起舞。
可兩國交鋒,哪有退讓可言。
若是我就不明不白糊裡糊塗把這看似大團圓的要求答應了,又怎麼對得起這些日日夜夜駐紮在疆域的軍隊,邊疆的百姓,還有遠在千裡之外,等着一個結果的昆侖腳下的部族。
隻是這個過程中,不可燒殺搶掠,不可欺辱當地平民百姓。
違令者殺無赦。
昭陽和駱鈞兩個人像是較勁似的,打急先鋒也就罷遼,直接帶着人前後腳深入西戎腹地,從西往東和大軍形成兩相對沖,呈打魚收網的架勢。
隻收降書,不多停留。
昭陽曾振振有詞對我道:“養軍隊,不是為了挑起戰事,也不是為了保護自己,就是為了打勝仗,關鍵還在一個勝字。”
經年之後,她還真給我把這番話踐行得徹徹底底。
大捷,大捷,還是大捷。
所向披靡也不過如此。
景甯四年初,西戎徹底納入北涼國土,更名為西州。
歲首前後,我忙着安排和調換治理西州的官員,人員的選用和官位的更換既要遵循當地的舊制,又不能全然相同,起碼不可以再像從前那樣四分五裂,動不動就自起幹戈。
這件事可不比打仗簡單。
于是乎,世家的好處在此刻就凸顯出來了。
駱鈞功勞顯著,他們原本就是當地的親近中原的鄉紳貴族,和北涼來往頗多,同北涼也有姻親的慣例,如今填補人員空缺再合适不過。
戰争平息後,我和長安那邊的往來就頻繁多了。
慶功宴當夜,謝靈仙寄來的信中,就拟好了幾個堪當大用的異族首領,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
鸾閣的籌備也提上了日程,就等着我回京主持。
信件的最後,才附上一句:禦園有雪,想疆域苦寒,采白梅三兩枝,暫排相思。相思二字旁還沾着兩片白梅花瓣,隻是寄過來花了這麼久的時間,花瓣都幹在了上面。
我把信放到鼻端,嗅了嗅,果然沒有香味了。
沒有就沒有吧,我美滋滋地把信揣在了懷中,出了房間,想去找昭陽一起喝酒。
剛走沒幾步,一個侍者就禀告我,說老單于送來兩個美妾供我消遣,祝賀我人逢喜事,我這火氣一下就上來了,但轉念一想,興許不是來敗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