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環出聲:“姑娘想什麼呢?”
春兒努努嘴:“我也想去看馬球,聽說京城馬球會人很多,肯定很熱鬧。”
“不光是人多呢,聽說勳貴人家都會借着馬球會替兒女相看。”
“哦。”春兒性質缺缺,下巴搭在圍欄上,和鯉魚們一起吐泡泡。
“王爺也會在馬球會上找到心悅的女子做王妃嗎?”
春兒好像是在問小環,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小環不知如何作答。
春兒又撚起幾粒魚食,看着魚兒們争相奪食,她的神情忽然有些落寞。
小環趕緊安慰:“王爺對姑娘是很用心的,奴婢都能看出來王爺很寵愛姑娘,即便是王妃入府了,王爺也會護着姑娘的,而且王爺事物繁忙,不娶親也說不定……”
春兒也知道沈随很寵她,每晚都來她這,讓她夜夜不得安眠。
而且做那事的時候,她總是情不自禁的嬌氣起來,沈随便總是柔聲細語的哄着她,連她的眼淚,沈随都會一一吞下。
她有時不是很想做那事,稍一推拒,沈随也不會強迫她。
春兒有些享受這種被寵愛着的感覺,可她心裡總有一根刺,不拔不快。
她是個藏不住心思的人,時常表達對沈随的愛戀,可沈随從未回應過,他也從未主動說過愛慕自己。
春兒歎了口氣:“也不知是誰做王妃……”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總歸不會是我這個沒名沒姓的人。”
小環繼續安慰:“姑娘一開始不是說想讓奴婢在王府裡橫着走嘛,現在已然達到了,彭總管對奴婢都友善得很。”
想到這春兒笑笑:“這倒是,咱們一開始隻想着讓王爺沉溺在溫柔鄉中,其他的都沒想那麼多。”
小環:“對啊,咱們的計劃很成功了,王爺對姑娘就是欲罷不能呢。”
想到這,春兒心裡稍有安慰。
即便嘴上不說,可隻看行動,王爺顯然就是愛極了她。
讓王爺沉溺在溫柔鄉裡這件事,她是做到了的。
她想着或許王爺就是這樣的人呢,這世上就是有人不愛表露心意。
春兒不在煩悶,心情大好,她笑着捏了一大把魚食撒入池塘中,随後拍拍手輕快的離開。
沈随傍晚時分才回到府上,夕陽醉人,春兒洗了頭發,此刻正在院子裡的涼亭中曬發。
她穿着碧青色襦裙,趴在榻上,翻看着小環給她買來的畫本子,春兒識字不多,看看圖聊以取樂。
她翹着腳,露出勻稱修長的兩條小腿,潔白如玉,悠閑的在空中晃來晃去。
帶着水汽的長發披散在背上,榻上,洇濕她的衣衫,顯得她身段更加玲珑。
沈随進了院子,春兒便光着腳跑着去迎他。
“王爺!”她笑的天真昳麗,沈随便放任她撲到自己懷裡。
“怎麼不穿鞋?”
春兒細嫩的腳趾踩在青石闆上,微微動了動。
“見王爺回來,春兒太高興了。”
沈随聞言一把将她抱起,放到乘涼榻上,小環取來軟帕,正準備替春兒擦拭,卻被沈随伸手要了過去。
小環将帕子遞給沈随,随後趕緊背過身走了出去。
沈随握着春兒的小腿,将她的腳放在自己膝上,輕輕替她擦拭。
五個粉雕玉琢的指頭,沈随一個都沒放過,弄得春兒細癢,腳趾便不自覺的蜷在一起。
沈随似是故意在逗她,擦另一隻腳的時候更輕了些,春兒的笑聲回蕩在院子裡,小腳丫在沈随的腿上不停顫抖。
沈随擡眼看她,她笑的臉頰紅撲撲的,眼眶微微濕潤,正咬着水盈盈的下唇望着自己。
沈随下腹一陣燥熱,扔了帕子便俯身過去。
“身子養好了?”這幾個月他都素着。
春兒先是點點頭,複又輕輕搖了搖頭,輕聲撒嬌:“才沒好呢,還得好久好久才能好。”
沈随笑笑,輕吻落在春兒頸側,引來一陣嘤咛。
“試試就知道好沒好了。”
月盈閣中一派春光無限,春兒還未曬幹的頭發又沾染了薄汗,頭頂的天空一顫一顫的,她半個身子幾乎都懸在榻邊上,又被沈随大手一把撈了回去。
“在想什麼呢?”沈随喘着粗氣。
“在想……王爺。”春兒艱難回答。
沈随似是獎勵的落下一吻:“真乖。”
事後二人依舊在院子裡乘涼,春兒披着沈随的外裳,頭枕在他的腿上,看着日頭西沉,天空漸漸變得墨藍。
沈随摸着她的臉頰:“最近怎麼總是發呆。”
春兒收回看向遠處的視線,盯着沈随的下巴。
“王爺。”
“嗯?”
“王爺會娶妻嗎?”
沈随一時愣住:“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春兒的手纏着沈随的衣帶,認真道:“春兒希望将來的王妃是個好相處的人……”
她頓了頓:“即便不好相處,春兒也不怕,王爺一定會護着春兒的對吧。”
沈随沉默以對。
春兒跪坐起來,雙手捧着沈随的臉,認真道:“春兒真的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王爺。”
這一刻,沈随覺得自己的心跳的好快。
身體裡有一股溫熱的情緒醞釀着。
她的眼神那麼熱烈,愛戀的那麼純粹。
沈随從前也曾有過這種感覺,隻不過不是對着春兒。
他強壓着劇烈的心跳,不敢去看春兒的眼睛。
可她坦坦蕩蕩表露愛意,讓沈随自慚形穢,他垂着眸,到最後也沒開口,能回應春兒的僅僅是一個擁抱。
可春兒不在意,她早為沈随想好了開脫的理由。
王爺就是不愛表達情緒的人,但他現在這麼用力的擁着自己,春兒就安心了。
春兒笑眯眯的歪頭靠在沈随的肩上,也用力回抱他。
晚上春兒一直纏着沈随說想打馬球,沈随便答應了她,說休沐的時候會帶春兒去他郊外的别苑上住一夜,到時候教她打馬球。
得了這話,春兒便開始數着手指期盼沈随休沐的日子。
平時即便休沐,沈随也要在家中處理公務,這次為了和春兒出去,他便在書房住了幾夜,将公務都處理好,免得到時脫不開身。
彭總管進門給沈随送茶,忍不住提醒:“王爺還是早些休息吧,明日還要上早朝,午後還有馬球會。”
“嗯。”沈随頭也不擡,他鬓邊的白發又露了出來,春兒一直念叨着要重新給他染,但這幾日沈随事務繁多,便一直耽擱着。
看着沈随的白發,彭總管覺得自己也老了不少,不由得有些唏噓。
“老奴還記得王爺從前在馬球場上的英姿,王爺十五歲那年以一敵五,赢了宣懿皇後的彩頭金簪,事後多少貴女都翹首以盼,希望能得到王爺送出的金簪。”
彭總管微笑着憶當年,卻沒注意到沈随停滞的筆。
意識到自己話多了,彭總管趕緊退了出去,沈随卻放下了筆,雙手交握,陷入沉思。
片刻後,他起身來到書桌後的書架前。
書架上密密麻麻放着各類書籍,其中件貨放着幾個錦盒,裡面大多裝着名貴筆墨,抑或是些珍貴古玩。
沈随的書房向來是彭總管親自打掃,這書架更是從未有人動過。
他從書架中抽出一個錦盒,和一枚卷軸。
上面已經落了滿了灰塵,他把錦盒放在桌上,掀開蓋子。
裡面是一支累絲嵌寶石梅枝金簪。
十幾年過去了,這支金簪在燭火下依舊熠熠生輝。
沈随手指輕撫,似是回憶起當年,他将手中的卷軸放在桌上,猶豫再三确是沒有打開。
沉吟片刻,他将這兩樣東西收好,又放回架子上。
回到桌前,他又處理起公務,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