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春兒心頭一顫，像是心髒被一隻大手攥住。

她好似平白生出好多力氣，卻不知這力氣該像誰發洩。

王氏緊接着說道：“孩子，我隻看出你有所顧慮，卻不知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春兒緩緩擡頭，看着王氏的眼睛。

事到如今，沒什麼好隐瞞的了。

春兒緩緩開口：“太夫人知道我的過往，我是個不清白的人，我怕給府上蒙羞。”

王氏微笑：“這算不得什麼大事，我不在乎這些，你是我的外孫女，我隻會心疼你，且當初被買進勾欄這是惡人為之，并不是你的錯，這件事隻要咱們加以掩飾，便不會有人知道的。”

春兒蹙眉：“我是被京中一位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從揚州買走的，将近一年前我才從那家府上跑出來……他會認出我。”

王氏面色嚴峻，沒想到還有這件事：“是誰？侯爵家還是國公家？”

春兒微微搖頭。

王氏何等機敏，看春兒的為難再想起之前林修平從盛京回來時說過的話，便一下子想到了。

“伯爺前幾日從盛京來，說是攝政王滿京城找人，莫不是在找你？”

春兒一愣，猛然擡頭，心想他怎麼會找我，稍一思量她便說道：“我是瞞着王爺跑出來的，臨走時騙了府上一百兩銀子，莫不是王爺要抓住我扭送官府？”

按理說攝政王家大業大，不會差這一百兩銀子，但沈随這個人心性不定，在王氏看來，為了一百兩銀子追殺一個人這件事，他也未必做不出來。

既如此……

王氏沉默良久後開口：“此事不必擔心，你若認了親，便是京中貴女，即便他暴虐成性，也不能對你一個貴女做什麼。”

王氏心裡已經做好了打算，當初她沒保護住自己的女兒，鬧到皇上面前也沒能讓殺害女兒的兇手，她這次一定會保護住春兒，不讓她遭受攝政王的毒手。

眼下事情說破，春兒也沒什麼顧慮，王氏笑眯眯的看向她：“改口的事情不急于一時，你安心住着，過幾日就搬來這件屋子吧。”

春兒連連擺手：“這不好吧，畢竟是……畢竟是您女兒的房間。”

王氏摸摸她的頭：“如雪會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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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兒剛一回房玉奴就趕緊迎了上來。

“怎麼樣，都說清楚了嗎？”

春兒點頭，把王氏的話複述了一遍，還說了攝政王正找自己的事情。

玉奴心裡有些疑惑，她是見過攝政王的，他看起來并不像是那種會為了一百兩銀子找人整整一年的人啊。

但是聽春兒說一切都不必擔心她便也就放心下來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玉奴說她準備走了。

春兒頓時沒了胃口，撂下碗筷便問：“姐姐要去哪啊，這回沒有人搗亂，姐姐可以留在應天府吧。”

玉奴點點頭：“人不能閑着，我先想想要做什麼生意，回頭盤個小鋪子吧。”

春兒沒在說話，二人默契的互相避開了視線。

晚上躺在床上，玉奴背對着春兒，春兒看着她纖弱的肩膀輕聲開口：“姐姐。”

玉奴嗯了一聲，這聲音裡帶着重重的鼻音。

春兒一下子就紅了眼眶，眼淚瞬間就流了出來，她拍拍玉奴的肩膀，語氣裡帶着些埋怨：“是姐姐讓我去認親了，你怎麼先哭了。”

玉奴回身抱住春兒：“我舍不得你，我這麼多年一直都是一個人在外漂泊，好不容易遇到你。”

春兒也哽咽：“我也舍不得姐姐，要不我去和王太夫人說，就說我反悔了，我還是願意和姐姐走。”

玉奴輕點她的額頭，破涕為笑：“傻呀，放着好日子不過去和我吃苦？你娘親好大的冤情，你該留在這裡的。”

春兒知道這些，原本她以為自己的爹娘是賣兒賣女的惡人，現在知道林如雪是被人害死的，她心裡頓時生出些怒氣。

王氏口中的林如雪天真善良，這樣一個女孩卻被自己的夫君夥同外人害死，春兒覺得這世道不應該這樣。

春兒能理解王氏多年的隐忍，也能感受到林如雪的委屈，所以她願意留下來認親。

但面對玉奴，春兒隻剩愧疚。

“姐姐。”春兒握着她的手，不知該說些什麼。

玉奴笑着摸摸她的臉蛋：“你是有福氣的命，在這裡好好生活，不用惦記我。”

春兒再三和玉奴确認：“姐姐不會離開應天府吧。”

玉奴：“當然，沒了唐老爺這個煩人精，我自然會留下來。”

聽她說不會離開，春兒這才放心下來。

第二天一早玉奴便開始收拾行李，春兒把當票又塞給了玉奴。

她住進宅子裡也用不上這些，玉奴現在也急需用錢。

玉奴也沒推脫，隻說等生意好起來了就還給她，春兒擺擺手當做沒聽見。

收拾好行李王氏叫了玉奴過去。

落座後王氏直接對着玉奴開口道：“我知道你也是勾欄出身，同是女人，我知道你身不由己，所以我不會輕看你，春兒認了親很是不放心你，所以我想着給你拿些銀子，讓你好好的在應天府做個買賣。”

王氏說完便讓衛婆子拿了兩張銀票出來。